要么领头,要么从众,要么滚开
安迪和我往回走,在奥斯卡的座椅上坐下。我们面前的草地上鲜花盛开——这块白黄两色相融合的美妙的地毯在王尔德时期就差不多这样了。
谁知道这幅永恒不变的美景曾激发出多少首颂歌和神秘的金色诗篇?
安迪说:
你知道,我从来不理解为什么在挑战面前要犹豫不决,不马上去争取自己的生存机会。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从来不觉得做决定有什么困难。我13岁时开始对姑娘们感兴趣,同时意识到我长着粉刺,腰围有36英寸(约91厘米)粗,所以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健康饮食(我的早餐通常是一罐可乐和一条玛氏巧克力),所以我去咨询了当地的医生。他给我列了一张清单,告诉我要吃苹果和西红柿之类的食物,于是我照做了。
一个暑假里我减掉了一块石头的重量。直到现在,我还是远离糖分。我做了决定,就依此行事,把任务完成。
后来有了帮派。像大多数家附近的孩子一样,我跟在这个或那个帮派的屁股后面跑。但我从来不是帮派的头目。远远不是。我从来没想成为头儿,因为事情搞砸的时候,为首的那个总会被打得屁滚尿流——更惨的甚至被打出屎来。
所以为什么要做头儿呢?完全没有必要!我喜欢藏在幕后,观察、倾听,然后做出决定,而不是听从一个南北不分的傻瓜的话。
我从来没做过自己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如果他们试了,一定会后悔的。比如我从不吸烟。这个帮派是在我九岁十岁的时候成立的。但对我来说它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即使大家都吸烟,我还是拒绝。
其他孩子浑身散发着烟臭味。而且,抽烟的花销超出我们的经济能力,那些烟鬼们藏在楼梯间抽烟,最后一个个被家长领走。我不想跟他们一样。如果这意味着我无法融入集体,好吧,去他的集体。
需要说一下,所有这些躲在幕后的行为在我16岁的时候都结束了。我加入了部队。我被送入了青年领导人步兵营。入营的第一天我们就被告知,作为一个步兵战士,不仅要学会听从口令,还要学会发布指令。
所以无论我喜欢与否,我最终都要成为一个团体的头儿——应对这个身份带来的所有责任。我将要做出不仅影响我个人还关系着他人生命的决定。比我在佩克汉姆做的决定要重要得多。
不过有一些东西还是永远不会改变——我很快认识到,就像家乡帮派里的一些孩子一样,有些青年领袖总是声称自己有更好的计划。无论他们是否真有好的想法——公正地说,一些人确实有!——他们总是像电视剧《公车上》[17]中的布莱基一样忍不住地上蹿下跳。如果你的主意不够好,他们会喋喋不休地向你灌输自己的想法。
有意思的是,在一个项目开始筹划的阶段,这些人从来不会站出来表达观点,虽然这才是最需要他们贡献想法和决策的时候。
不不不……他们只做马后炮。
“就像你说的,”安迪继续说,“人们似乎充满了对失败的恐惧,这种自我保护模式是自动安装在他们身上的。当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进行批判的时候,他们不希望矛头指向自己。”
“所以你是如何做决定的?”我问,“你的大脑是怎样思考的?”
安迪往后靠,抬头注视着平静的蓝天。莫德林学院上空万里无云。然后他说:
好吧,在我看来,做决定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在平静的状态下。这时,你有足够时间去了解这个决定涉及的各种信息。你可以广泛地征求意见,听取利害相关人士的建议。你应该鼓励每个人分享他们的想法。同时鼓励其他人倾听。
在SAS这是一个“尝试-测试”体系,因为每个人都是四人小队的成员,每个参与实施计划的人都掌握着一门技术,都要做出一份贡献——所以每一个人都是整个体系的一部分。
这样的团队很有效率,因为说到底,谁都不想死!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不必费力去生存,所以我发现情况不同了。和多年前我在青年领袖营中观察到的一样,只要一个计划成功了,所有人都一下子成为了其中一员。
但如果计划失败,事情搞砸了,同样的一批人会转过身来对你说:“我跟你说了吧!”
从他们的角度(胆小鬼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双赢,不是吗?
但这不是我做事的方式。从前不是,我也永远不会这么做。
我喜欢让自己担风险。听取各方意见后,我会做一个决定,然后坚持执行。我是说,当大家充分讨论了所有想法,把事情确定下来之后——正如有人曾说过,说的总是比做的多!——拟出一份计划并不是什么艰深困难的活儿,对吗?而且你能做的就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学识和受过的训练,做一个最好的决定。
其他人要么跟随我的脚步,开始实施计划,要么站到一旁,给真正想继续前进的人让道。
而第二种情况要求你快速做出决定。情况很棘手,大家都在寻找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从前,我不得不在几秒钟内做出生死攸关的决定——比如如何处置那个伊拉克的牧羊男孩。就是这么紧急。
有时候我能用上自己的经验、知识和受训成果。这很好。但有时候我用不上——这也很好!如果有一件事一定得做,那么无论你是否知道方法,都得把它做完。任何延误都会让情况更糟。你只能全力向前。
要么领头,要么跟随,要么滚开!
“就这么简单?”我问道。
安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是的,就这么简单。”他回答,“我做出的任何计划或决定都会立即成为一项任务。除此之外的一切情况都不再重要。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分神,因为我百分之百相信它的实施效果。它主导了我脑中的所有想法。”
“但是你的自信从何而来?”我问,“你一直都这么有信心,还是因为这几年来学到了什么?”
安迪站起来。
“我一直就很有信心。”他说,“从记事起就这样了。即使还是个孩子,我就知道自己不会陷入困境。好吧,也许我会惹上一点麻烦。你知道,我也许只有80%的机会脱身。不过不要紧,我知道自己最终一定能化险为夷。跟你说个例子吧。在BTZ侦察队工作期间,我的八人小队在沙漠中暴露了。伊拉克人开着他们的装甲车一步步逼近我们,而我们却只剩下冲锋枪和每人一支的一次性反坦克火箭。”
“我们可以听见装甲车的轮子即将驶上我们左方的高地。这里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藏——这一点已经确认过了!——我们被困在这该死的沙漠中了。如果我们逃跑,能改变结果吗?我们只会跑到断气。”
“这时我的思路非常清晰。只要那些装甲车开过高地,我们就必死无疑。所以,我们随便做点什么,都可能带来转机。我不得不马上做出一个决定。什么决定呢?是投降?逃跑?还是战斗?战斗!必须是战斗!我决定迎头挑战伊拉克人,给他们一顿痛击!”
“现在还是一样吗,”我问,“在生活中你也像战场上那样果决吗?”
“当然!”安迪回答,“我离开SAS后投入到寻常生活中,很快发现,商界的思维方式和战场上完全一样。我再给你举个例子。”
当移动电话发展成智能手机,并携带着各种烦人的小软件问世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非常确信,电子书市场将会变得异常火爆。所以我们计划把书籍引入手机——你知道的,提供阅读软件之类的——然后所有出版商及手机公司将与我们签署订阅合同。
这就是我当时的任务了。即使有出版商或手机公司拒绝我们,让我们不得不从头再来,那又如何?我会坚持做下去的,因为我内心相信,这两方最终都会明白,都会了解我们的角度和想法。
而最后——他们的确明白了!事实上乐购作为英国最大的书商也同意与我们合作。他们向我们购买了几百万英镑的产品,组成他们数码帝国的一部分。当然了,小凯,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是“职业”的问题。为了谋生你得全力以赴。在我看来,这仍然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但在平日生活中,你知道的,坚持己见也很重要。如果你总是受别人支配,如果你总是做别人期望你做的事,而不是自己愿意做的事,那么你永远找不到自我——谁都无法做到。
你可能变成其他某个人,也可能最后谁也不是。
你的整个人格就像一个拼布床单,由别人把你拼接起来。因为你需要得到他人的赏识,需要融入集体,需要变成某个人。
讽刺的是,如果你这样活着,你永远也成不了任何人。你只是他的一个别名。只是一个临时文件,不停地出现和消失,而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显然,安迪是对的。我相信你们很多人对这种说法并不陌生。让你惊讶的,是发现自己只要稍微吝啬一点,人生就会更美好。
最近有一个名为“好人真的总是处于弱势吗?”的研究,给这个问题提供了一个答案,一个令人不快的答案:是的!
在人格特质“友善亲和”这一条拿到低于平均分的男性雇员比那些拿到高分的人每年多赚18%。而同时,个性刚强的女性虽然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但也赚得更多,她们每年大约多赚5%。
研究者认为,导致差距的其中一个原因简单得让你意想不到:态度强硬的人通常会在谈判桌上为自己争取更高的收入。无论是在接受工作的时候,还是之后要求加薪的时候。
另外还有一些间接的原因。
比如,态度强硬者更有可能:
•被尊重(如果他们不讨人喜欢的话)
•对你直言不讳(即使会伤人)
•对自己和员工要求严格
简言之,和一个强硬者在一起,你更能看清目前的形势。
在当今的商业文化中,这一点比单纯受人喜爱更难能可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