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高人强
作 者:CHUCK SALTER
我们在寻求创造力的路上,常常非常聪明和认真地扼杀了创造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想我们身边,那群忙碌的孩子,起早贪黑地学习知识,还要把周末假日奉献给各式各样的补习班,知识性教育有着巨大的市场,也赚取了大量财富,即便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远离补习班,但迫于应试的压力,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底线。因为,我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CPI(Children Potential Indicator)儿童潜能测试对外发布的一组数据显示,中国3—6岁的孩子都拥有非常高的词语构建能力,而在15项能力中最低的技能就是创造力。与国外同龄孩子相应数据对比,国外3—6岁幼儿在想象力、创造力上更有优势,数理等知识类的能力偏弱。
分数的压力,学校的等级制度都决定了你要面对何种教育模式,而教育带给人的,又绝不仅仅是一个人在学校的时光,而是更长的未来。
创造力,究竟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呢?

迪士尼ABC电视集团(DISNEY/ABC-TELEVISION GROUP)总裁安妮·斯维尼(Anne Sweeney)是娱乐界最位高权重又高瞻远瞩的高管之一,但在创新专家肯·罗宾逊爵士(Sir Ken Robinson)——在TED讲坛上发表学校如何扼杀了创造力的演讲——面前,斯维尼说自己就像绝望呐喊的莉亚公主(Princess Leia,电影《星球大战》中奥德朗星球的公主),“拯救我!勇敢的欧比旺·肯诺比(Obi-Wan Kenobi)武士,拯救我!”斯维尼笑着说道。他们探讨了斯维尼的生活如何印证了罗宾逊新书《找到你的元素》(Finding Your Element)的主题;讨论了如何发挥潜藏的天赋;还思考了在成长过程中,如何葆有艺术家灵魂。
安妮·斯维尼(以下简称AS):首次看到你的TED演讲时,我被那个小女孩的故事深深震撼。这个小女孩天生好动,没法在教室里乖乖坐着;发现这一点后,老师跟她的妈妈说,“带她去上芭蕾课吧。”我意识到要了解一个人,必须剥开外表并认真挖掘对方的潜质。
肯·罗宾逊爵士(以下简称KR):当你还是个孩子时,你是否有想过将来会从事这份工作?AS:不,小时候的我是个戏剧生,喜爱艺术,爱弹钢琴、吹长笛。我父母的三个孩子性格都大为不同。我的姐姐擅长体育,而我的哥哥呢,我们曾称他“自然之子”。他自己在外生活。
KR:经常有人问我,父母该如何帮孩子找到自我。你的父母是怎么做的?
AS:他们很“纵容”我,我是指好的方面。每次镇上举行节目摄制,我的父母都让我们去参加选角。我试过每一部戏剧,而他们从不会说,“别去了,排练完去接你太辛苦了。”他们坚持为我们创造机会。有一次,高中学校重设了拉丁语课,我的父母——他们是退休教育工作者——异常兴奋。“你当然得去上拉丁语,”他们说。“可我的朋友都不去呀。”我回答。最后我们两只完全没有基础的菜鸟还是去了。我曾经度过了一段糟糕的时期,非常非常糟糕。我还清楚记得,有一天我跟母亲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她看着我,跟我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聪明。”
KR:值得注意的是——尤其对父母而言——你在学校学什么,并不意味着你将来就会从事什么工作。我在我的新书中说到,这就好比在海上航行。因为各种遭遇,你会不断调整自己的路线方向。杜克大学一位教授做过一个研究,调查硅谷500家公司管理阶层的专业和学历。结果发现,40%的领导人学的是数学、科学和工程,而60%的人专业却是艺术和人文学科。
AS:真的?
KR: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因为教育体系正被当今文化的标准化测试紧紧勒住脖子,压根无法呼吸。这种测试引导着学校取消艺术和人文学科项目。如今,有很多孩子从未碰过乐器,从没出演过戏剧。一个名叫“推车上的艺术”(Art on a Cart)的全国项目,意在让孩子接触艺术。由于学校没有艺术课,他们推着装满蜡笔和纸张的推车,从一个学校走到另一个学校,与孩子们一起创作艺术等等。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大家都感觉艺术科目无关紧要:我们得让孩子通过考试,这样才能取得经济上的竞争力。
AS:是的,说的就是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研究)。
KR:这种态度真是大错特错。学校培养的是政治家认为有利于经济发展需要的人,但事实上,公司需要的是想法不同、适应力强又具创造力的人。比如迪士尼公司——实际上任何公司都是如此——就有赖于多样人才的贡献。
AS:这时我要呼救啦,“拯救我!勇敢的欧比旺·肯诺比(Obi-Wan Kenobi)武士,拯救我!”你是怎么做的呢?
KR:在我看来,一切发展都始于想象。想象是一种非凡力量,即在脑中组建不存在的事物的能力,我们一直把它看作理所当然。这就是我们与地球上其他生命有所区别的原因。这也是为何我们能坐在漂亮的建筑物里,喝着一杯杯的咖啡。因为人类会创造东西,我们并不直接生活在物质世界里,我们生活在充满想法、概念、理论、观念的世界里。
AS:你认为我们是否有偏离轨道的时候?毕加索说过,“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但是否有某些时候,我们没法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又该如何走上正轨?
KR:确实会有这些时候,你的问题问对了:我们如何挖掘潜能?拿你的父母来说,如果他们没有鼓励你——或者还加上要求你——弹钢琴和吹长笛,你怎么知道你能弹奏这些乐器呢?我们有各种潜在才能,需要不同场合来展现它们。你身边坐着各种潜能未得到挖掘的人才。委内瑞拉为所有贫民区的孩子免费提供乐器,接着,孩子们会经受由政府投资的项目EL Sistema的严格训练,而这产生了不同凡响的结果。这些来自贫民区的孩子们成功弹奏出巴赫、莫扎特和贝多芬等大师的作品,不仅如此,一代古典音乐家还由此产生,其中包括洛杉矶交响乐团指挥家斯塔沃·杜达梅尔(Gustavo Dudamel)。没有这个项目,孩子们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竟能弹奏出美妙乐曲。
AS:读研究生时(在哈佛教育研究所),我认识了罗伯特·凯根博士(Robert Kegan),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教授,做了许多关于成人发展的研究。他还写了一本书,书名叫《不断发展的自我》(The Evolving Self)。这本书基于成人也在不断学习的简单信念,极大影响了我的个人管理方式。很多时候,每进入一种场合,成人就被贴上各种标签,比如,“喔,你写喜剧的,”或者,“你负责开发的。”这不仅是职业的问题。我们很难仔细看一个人并说道,“这个人还有什么潜能?”
KR:你是怎么意识到,你可以用这种方式领导他人的?
AS:有段时间,我想成为一名教师,结果却做了儿童电视节目。我在电视界拿到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尼克国际儿童频道(Nickelodeon)[项目管理人]格里·兰博Gerry Laybourne的助手。她曾任职教师,一直鼓励我们继续学习。有一天她跟我说,“我要跟人谈判,买下几部电影。你坐在我对面吧,记下我说的话,我会跟你说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啥。”那时是1981年,还没扬声器这东西。喔,实在太好笑了。她在记录上划出重点,不仅圈出金额,还标出整个交易是如何谈成的。这就像在单间校舍接受培训,我正是因此学会了如何谈判。我清楚记得,当时的我觉得太好玩了。一
个好的领导人,必须将注意力放在确保员工拥有所需的工具来完成工作,而不是一味希冀员工能产生巨作。
KR:你似乎是个专心致志又冷静沉着的人。
AS:心情好的时候,是的。
KR:某种程度上,你描述的领导风格正是这样的。是什么使你保持专心致志?
AS:艺术浇灌了我的灵魂,锻炼了我的大脑。我觉得比起成长过程中的音乐家,如今的我是一名更出色的画家。我会努力去观察某些东西,用手将画像挥洒到画布上。当然,有些周末也很难熬,比如我努力挣扎着如何表现一张脸孔,结果把自己搞得头痛不已。我深深迷上了肖像画,对脸孔进行解析,再组合到一起。在某些方面,这一点也帮我拆分工作上的问题:从不同角度看待问题,你会发现——比如反过来看,会比正面看更容易想出解决方案。
KR:你多久画一次画?
AS:我每个周末都画,风雨无阻。
KR:这就是“找到你的元素”的含义了。你从画画、工作和艺术中找到能量。
AS:当你全身心投入某件事中,你压根不想抽离。一天工作下来,你收获颇丰,脑中充斥着各种伟大创意,对整个团队的表现兴奋不已,这时你的脑袋无法停止运作。多年来,每晚我都在身边放着一个便签本和一支笔,因为想法随时可能涌现。
KR:许多创造性思维都不是强迫得来的。有另一个全然不同的过程,就算你没刻意去想,创造性思维也可能产生。
AS:你这么说真有趣,让我想起几周前的事。那时我突然闲了下来;这是非常难得的,因为我没试过上班时间,有几个钟头完全没有行程安排。因此我叫几个人到办公室来。他们一个个进来,手里要么拿着笔记本,要么拿着iPad。大约半个钟头后,大家才放松下来,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开会,只是轻松地坐着聊天。他们离开后,我想这真是最愉快的会议了,是我很长时间内经历过的最愉快的会议。我们自在又随意地谈论了许多的话题,很高兴大家都收获颇丰。
KR:能否把这变成例会呢,或者临时起意才有效?
AS:我觉得可以把它变成“固定临时会议”。但我觉得我们不会经常这样做。我们总是按日程表行事,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过,引入更有效的新流程,当然也是好事一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