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步： 一切尽失，焦土政策

前两个月，乐土仅售出100辆车，顾客还大部分是自家员工。“媒体和公众期待的是低价车。”一位营销高管说道。阿加西承诺，一旦解决技术缺陷，销量一定节节攀升。但现实却是一场公关灾难。

6月份，销售依旧低迷，资金消耗殆尽，董事会召开例会。阿加西一度被请出会议室，而阿加西原来的伙伴扎鲁尔也倒戈，建议董事会接手招聘运营官和财务官。据在场人士透露，董事会接受了这一提议。最大股东兼主席奥弗承诺将通知阿加西。“那时候，我们都清楚认识到，这形势无法持续下去了。”某内部人士说道。“如果要把沙伊留在公司里，那他只能当有名无实的领袖。他们正一步步从他手中夺走公司。”

此后不久，阿加西来到奥弗家中，说服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伊丹摇摆不定。”某高官说道。“沙伊说，‘除非老子死了。’”某董事会成员说道。“但最终倒下的却是乐土。”董事会里对阿加西批判声最大的是阿伦·萨尔兹曼，他得知情况后愤然离职。

与阿加西谈话后，奥弗跑去度假，驾驶新游艇“乐土”航游地中海。据说那是艘价值1，000万美元、长达165英尺（约合50.3米）的单桅帆船。与此同时，阿加西指责扎鲁尔背信弃义。不久后，乐土网站上扎鲁尔的简介遭改写，以贬低他对公司做出的贡献。

2012年9月28日，阿加西发电邮给董事会，要求董事会提供“安全网”，即帮助公司发放薪资、支付供应商的过渡性贷款。连续好几个月，他坚持协商力求筹得更多资金。欧盟投资银行答应提供约5，600万美元的贷款，大部分是指定给丹麦的。据传加州会有一个5，000万美元的项目，而荷兰也将建造耗资1亿美元的网络。但资金始终没有到位，现有投资者也不愿额外出资，乐土分崩离析不过是几周内的事情。

阿加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以色列控股集团尽管受奥弗家族控股，但其于1982年上市，也就是说作为以色列控股常规财政报告的一部分，乐土的账目必须接受审计。因此，乐土的惨淡销售和巨大损失如今也成了公开记录。内部人士透露，奥弗（乐土的死忠粉）怒了。“伊丹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发现自己当了5年的傻子。”某人透露。“沙伊从他最爱的人变成了他最痛恨的家伙。”

几天后，奥弗建议阿加西卸任CEO职位，担任董事会主席。阿加西拒绝了，奥弗除了炒他鱿鱼，别无选择。“可更换电池的电动车就是未来。”2012年10月2日，阿加西在发送给公司的邮件中写道，正式宣布离职。“每天早晨，当我坐进电动车，启动引擎，看到Oscar导航向我打招呼时，我会笑着想起你们的。”阿加西的坐驾仍然是乐土电动车，但他再也没有踏上过那片曾经属于他的乐土。

不知是出于盲目信仰抑或是为了保全面子，奥弗领导了最后一轮1亿美元的融资，将这艘沉船的舵柄移交给澳大利亚分部CEO索恩利。“财务管理简直一塌糊涂。”索恩利说道。“我们一直以来缺乏管理准则，缺乏问责制度。”

作为新任CEO，索恩利见证了缺乏问责制的全面影响。在董事会的许可下，阿加西放任不少供应商在合同中拟定很高的最低订货量和取消订单处罚金。这给乐土造成了超过1亿美元的帐外债务。阿加西向Amdocs信息科技公司购买了计费系统软件，Amdocs的主要服务对象是顾客上百万的大型电信公司。光是取消这一购买合同，就得耗费乐土8，000万美元。

这些失控的成本意味着，乐土必须在以色列迅速售出3万辆车，才能平衡收支。但一直到2012年11月，乐土在当地也才卖出500辆车。“在以色列实现正向现金流是毫无希望了。”索恩利说道。“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募集更多资金，向其他国家扩展。”2012年结算账目时，乐土的营业亏损达到3.86亿美元。2013年1月，董事会开除了索恩利。

奥弗的亲密伙伴丹·柯恩（Dan Cohen）接管了公司。他关闭了澳大利亚的运营分部，宣布乐土将专注发展以色列和丹麦市场。[闻此讯，现任LinkedIn高管的丹尼尔·罗斯在Twitter上自嘲，他的《连线》杂志文章《电动车的未来》（The Future of the Electric Car）应该加一句，“可能实现不了。”]此后，乐土卖出了几百辆车，大部分是公司租赁，而且能卖得出，还主要因为乐土承诺租期结束后回购汽车。

5月份，乐土宣布破产，这些承诺成了空头支票。总公司及其澳大利亚、丹麦分部总共筹得了10亿美元的资金，当年春天法庭下令清算时，最终上路的电动车却只有1，400辆。

某些前员工和顾客将乐土的失败归咎于董事会，尤其是伊丹·奥弗的失误。他们认为，董事会本应增加电动车投放市场的时间，本应积极实施合理的财务控制措施，本应早一年把阿加西扫地出门。

破产尘埃落定后，包括奥弗在内的投资者们似乎很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回来了。阿加西12%的股份如今一文不值，他所申请的充电站专利最终将落入他人手中，而他倾注一生打造的乐土也已然了无生机。与此同时，购买了乐土电动车的顾客也收获了沉重的教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不好当。“买车时，我们不太清楚公司的状况有多糟糕，我们只是坚信电动车这个愿景。”布莱恩·布卢姆（Brian Blum）说道。他是一位耶路撒冷自由作家、三个孩子的父亲，2012年8月购买了一辆乐土电动车。“实在可惜，这辆车的性能特别好。我尽量保持乐观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