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DOCTYPE html>
白玉苦瓜
现代诗的三度空间,或许便是纵的历史感,横的地域感,加上纵横相交而成十字路口的现实感吧。
《白玉苦瓜》是我的第十本诗集。以《白玉苦瓜》为名,也许是因为这一首诗比较接近前面所悬“三度空间”的期望吧。
像所有的苦瓜,所有的生命一样,终必枯朽,但是经过了白玉也就是艺术的转化,假的苦瓜不仅延续了,也更提升了真苦瓜的生命。生命的苦瓜成了艺术的正果,这便是诗的意义。
现代诗为什么冷?摇滚乐为什么热?简单说来,是因为前者的形式不容易让人亲近,内容又不太切合时代与环境,而后者恰恰相反。诗和音乐结婚,歌乃生。十年前,谁要是为了歌去写一首诗,就会有追求“流行”的嫌疑。这种为晦涩殉道的高等幻觉,在今日,已经是落伍了。
至于我自己,对于诗与音乐的结合,是颇有兴趣与信心的。《白玉苦瓜》之中,和歌有关系的作品,竟然将近十首,便是最好的说明。譬如《乡愁四韵》一首,便是音乐家戴洪轩要我写的,据戴先生说,已经有四五位作曲家谱成了歌。另有青年歌手杨弦将它谱成了民谣,在今年六月一日的“胡德夫民谣演唱会”上,和胡德夫、李敏合唱,并且伴以邓豫德的钢琴,陈雪霞的古筝,和周嘉伦的提琴,听众千余人的反应很是热烈。此外,音乐家李泰祥曾将《民歌》与《海棠文身》谱曲,还有一位刘文六先生也将一首《云》(未收集中)编成了歌;可惜我自己都还没听到。歌的生命不应该仅止于五线谱上或演奏会中,它应该传诵于街头巷尾,活在广大青年的唇间。看来诗人和音乐家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余光中
1974年端午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