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奇思妙想三剑客
“尽管其他人抱怨塞氏企业发展太快了,但这三个始作俑者却对我们的缓慢、笨重、浪费和官僚作风感到恼火。”
我 们的圣阿马鲁工厂紧挨着一座墓地,我们中有些人称它为沉默的伙伴。
“看见那个草坪了吗?”我父亲过去常常说,“那里埋葬的都是对公司不可或缺的人。”
他坚持将来死后也要埋在那里,面对着这座工厂,“监护它”。
他幽灵般的警觉并没有阻止我们最富于自由思想的三位工程师,他们提出了一个迄今塞氏企业所碰到的最奇怪的建议。他们想邀请公司所有合伙人到墓地,在那里大家身穿黑色服装聚集在一个棺材周围,棺材上面装饰着一个醒目的写着“塞氏企业”的丝带。这将是公司的一次象征性葬礼。
尽管其他人抱怨塞氏企业发展太快了,但这三个始作俑者——奥斯瓦尔多、马尔科和罗热里奥——却对我们的缓慢、笨重、浪费和官僚作风感到恼火。敲锣打鼓地埋葬这些恶习就是他们唤醒我们的方式。我们没有举行他们提议的葬礼,但这三个工程师——他们在整个塞氏企业也因其为技术创新核心小组(Nucleus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NTI)而闻名——又一次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技术创新核心小组 :一小组员工,多数是工程师,他们从日常的生产和管理中解脱出来,用全部时间来发明新产品、改良旧产品、设计市场战略、发掘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的潜力,甚至设想新的业务线。他们的报酬有一部分与他们开创性工作的成果挂钩。
有一次,这三个人在和我、克洛维斯、劳拉及马尔西奥会面时,亲自提出了成立NTI部门的建议。他们的想法是挑出几个由塞氏企业文化培育并熟悉公司人员和产品的人——自然是他们——让他们获得自由。一旦他们从日常事务中解脱出来,就不用再担心生产问题、账单、库存及出毛病的机器,或者下属想加薪的问题。他们将用所有时间进行自由思考。
他们相信,这样被解放之后,他们将会发明新产品,改良旧产品,设计市场战略,发掘降低成本和提高生产效率的方法,甚至凭空想出新的业务线。
在我们看来,这三个工程师是值得信任的。他们表现得既富有创意又坚韧执着,对公司的几乎所有事物都提出质疑。
奥斯瓦尔多30岁,下巴留着胡须,每次当他思想中“我发现了!”的机器开动时,他那双爱眨巴的眼睛就会放出光彩,而有这种新发现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刚开始在法国机械工具公司Brevet担任制图员,后晋升为助理经理,然后我们把他挖了过来,成为我们的首席工程师,接着成为工程经理。在我们的“组织大重组”中,他成了一名协调人,管理一个高科技团队,他们设计用于泡泡糖和火箭燃料的大型搅拌设备。他喜欢说当他睡觉时潜意识一直在活动,这样一醒来就有了答案。
马尔科是一个电气工程师,高高的个子,眼睛向外突出,头发凌乱,他有着强烈的“反对派倾向”,常常与同事和客户产生摩擦。他是一个聪明的技师,发明的电缆规划方案除了他以外没人能明白。他为联合饼干厂设计的饼干机器线有10公里长的电缆,事实上,还带有几百个控制点和几千个开关。公司的工程师们称它“抵得上一架波音747”,并向我们吐露说他们本来可以承接一些订单,比如波音707。
由于“无头的骡子”计划,罗热里奥离开了电子天平工厂,之后他成了我们的首席电气工程师。就像奥斯瓦尔多一样,他也经常被一些潜在的雇主笼络争取,但他都断然拒绝了他们待遇丰厚的邀请,似乎NTI让他的忠诚充满意义。
我们都很喜欢他们成立这个部门的主意,但增加了5条基本原则。第一,NTI成员没有老板。他们无须向任何人汇报;第二,反过来说,他们也不能雇用任何下属;第三,他们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日程,写下自己的工作描述,决定自己的行动,并且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以任何理由改变行动方案;第四,他们向合伙人汇报他们的工作,一年两次,由合伙人决定是否在接下来的6个月继续保留他们的工作;第五,他们继续领工资,虽然要比他们曾作为高层经理时少一些。但是他们可以分享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或创新的成果,不管是他们所设计产品的利润分享,还是他们开发的新产品的销售提成,或者是从他们想出来的降低成本方案中所节省的金钱的某个百分比。提多少由他们说了算。他们也可以把咨询服务销售给其他任何想要这种服务的人。
这三个人的年薪原来大约在25 000~35 000美元之间。作为NTI成员,在经济繁荣时期他们挣得要比原来多,但如果他们做老板,挣得会更多。反过来,在经济衰退时期他们所遭受的损失要比他们自己单干时少,因为他们背后有一个闻名遐迩的大公司的名字。总之,我们估算他们现在的年薪大约是15 000~80 000美元之间。
我们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之后,这三个获得解放的工程师就回家去休息了。从第二天起他们将不得不开始为了生存而思考。嗯,不管怎样,奥斯瓦尔多将要思考,因为罗热里奥和马尔科都度假去了。
这个三人小组搬进了我们圣阿马鲁总部办公大楼的一间小套房里工作,拆掉了工作区之间的隔墙,放上了制图桌。各种文件开始从全公司运送到这里,包括我们的产品和流程的技术信息。这三名工程师搜集了各种各样的记录和文件,探测他们可能转变为机会的薄弱环节。很快他们就搜集到了许多备用零部件——螺栓、废料金属碎片、古怪的发动机传动轴以及和面机的一个排档——所有这些东西都堆积在他们楼层的中央。在一些人眼里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像垃圾,但对NTI成员来说,这就是灵感的来源。
这样充实他们的小窝后,这个小组就开始过一种决不循规蹈矩的生活。他们早早到达这里,阅读这些文件,不断思考。然后他们进行更多的思考。就像一个孤立容器中的物体一样,他们整天游荡,不受公司沉重的束缚,也不被行政事务分散精力。
对马尔科来说,这件事过于美好了。他开始想念以前为他的机器制作电缆、重新设计并试验他的想法、下属为他做些小事的时光。仅仅坐在那里思考让他感到太紧张了,于是他又返回到他原先的部门去工作。
劳拉在那时已成为负责培训和组织开发的一名协调人,她接替了马尔科的位置。奥斯瓦尔多和罗热里奥专注于工业方面,而她则集中精力于非生产方面的事宜,即关注塞氏企业的“软件”,以此来平衡整个公司的运转。
起初,这三个人在整个塞氏企业横冲直撞:他们称之为“刺入伤口”。他们抱怨营销部门不够积极主动。为什么一定要人力资源部负责“参观塞氏企业”的项目呢?难道不应该每个部门轮流扮演东道主的角色吗?他们想让合伙人启动一个项目,让我们随机地给客户打电话,询问他们是否对我们的产品满意。
“我们干涉所有人,从主管到工人。”奥斯瓦尔多回忆说,他几乎抑制不住他的笑容,“现在仍有些人不喜欢我们。”
一天下午,奥斯瓦尔多、罗热里奥和劳拉坐在一起研究我们的一个搅拌器。这个搅拌器使用一根搅拌棍缓慢地绕圈搅动,使一个大容器里的油漆和颜料混合在一起。劳拉在机械方面是新手,她询问颜色变化后如何清洗这个容器。
“把这个搅拌棍提起后,有人来擦洗这个容器。”奥斯瓦尔多回答说。
“应该发明一个巨大的牙刷来清洗容器。”劳拉说。
于是他们做到了。新产品有一个类似刷子的附属件钩在搅拌器上,能够自动清理容器的侧面和底部,消除了手工作业。
不久,我们的奇思异想三剑客开始吸引塞氏企业以外的注意力,巴西最大的商业杂志《试验》(Exame )上刊登了一篇文章对他们进行了报道。自那以后他们又提出了许多发明,包括——这是我最喜欢的——看起来像一把微型伞的一种装置,在鼻子里面打开后可以清理任何“障碍物”。
他们把鼻子清理器放下不做了,不过即使这样,到了对他们进行第一次6个月评估时,还有18个新项目在进行中。此后NTI成员就更加多产,仅仅几年他们就发明了各种东西,比如能在火车全速运行时为货物称重的天平、医生检查病人咽喉用的纤维观察管,以及用来控制小装配线的电子系统等。
这个小组还成立了一个环境咨询公司,建议客户对废物进行循环再利用,在收购时对待收购公司的环保意识进行评估审计。这最终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业务部门,即塞氏企业环境资源部,该部门除了有25个专家是长期雇员外,还有40个生物学家、地理学家、水利工程师和经济学家作为顾问随时可以咨询。
NTI成员在塞氏企业内部也进行了许多变革,他们缩短了机器的停工期,提高了生产流程的效率,减少了装配次数。他们还对我们的油漆搅拌器进行了彻底的重新设计,改变了钢制包装箱和汽车的滑轮系统,这使我们可以把价格降低32%,从而进入从前由于高成本而退出的出口市场。他们还改进了我们的和面机,过去装配一台和面机需要10个小时,14个步骤,而现在只需3个步骤,不到1个小时。汽车排档以前是按传统方式生产的,现在则根据现成的汽车排档做了调整,这是NTI成员节省成本的另一个点子。
我们甚至开始实行NTI的初级版本,我们称之为“太空漫游”计划。每年(假设是好年份)我们都从商学院或工程学院甚至高中那些申请工作的人中挑选至少一个年轻人。这些幸运儿没有工作描述,没有上司,也没有设定的职责。他们可以在公司里自由地逛荡一年,但他们至少要在12个部门工作过,并努力创造收入来弥补我们支付给他们的工资。即使是一个实习生也可以做财务分析,搜集市场信息,从事生产或销售工作。在当年年底,他们可以自由地与他们服务过的任何一个部门谈判能否获得一个更长久的职位。
通过“太空漫游”计划,我们发掘出一些特别有才华的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在我们这里待了两年后去了巴西壳牌公司,担任项目经理,当时他只有25岁。随后他到巴黎担任布朗公司(Brown’s)欧洲地区销售经理,该公司拥有4 000家服装连锁店。
我们将让他在跨国公司经历更多的磨炼,然后再把他从“太空”中召唤回来。
太空漫游 : 每个好年份我们都要挑选几个刚进公司的年轻人,给他们到处跑的自由。他们没有工作描述,没有上司,没有设定的职责,他们可以自由地到处逛荡,直到他们在头12个月里至少在12个部门工作过为止。然后,他们可以在这些部门中的任何一个寻求一个长期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