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次“党锢之祸”
天下的仁义之士都选择了归隐,宦官的势力却与日俱增,用贪焚放纵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也不知是人怒天怨,还是纯属巧合,这时天下屡次出现灾异现象,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众人都还在惊呆、徘徊时,白马县(河南省滑县)的县令李云,提起正义之剑,来了个上书。他的上书包含三个关键词:
1、以人为鉴,可明得失。解析:梁冀当如仗恃权势,独断专行,危害天下,如今论罪处死,那是罪有应得。如今陛下滥封参与密谋的臣子,赏赐万户以上的食邑,如果汉高祖在上天之灵有知,能不怪罪吗?
2、日行一恶,必遭天遣。解析:如今官位错乱,奸佞小人依靠诌媚追求升迁,贿赂公行,政令和教化日益败坏。西北边疆保卫国土的各位将领听说此事,能不叛离吗?
3、帝者,谛也。解析:天下王者为帝,谛是帝说的话,做的事,为天下之礼。现在任命官员的诏书,却不经皇帝过目,是皇帝不打算审理吗?
结果这封赤裸裸的上书,汉桓帝看后,反应有四:一是怒,二是大怒,三是非常怒,四是怒不可遏。怒发冲冠之下,汉桓帝给了李云“嘉奖令”——命令尚书逮捕李云并押送到黄门北寺狱中,同时派遣中常侍管霸和监察官(御史)、法官(廷尉)组成“审查组”调查审问此事。
这时,弘农郡(今河南省灵宝市东北)五官掾杜众,对李忠的遭遇感到同情和痛心,于是乎,也来了个挺身而出,上书给桓帝,说了两句很给力的话:
第一句话:李云是个大忠臣,不能滥杀无辜忠臣。
第二句话:如果要处死李云,我甘愿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
杜众强硬而直截了当的话代表了群众的呼声,如一把利剑直透汉桓帝的咽喉,汉桓帝此时已不再是梁冀时的“鱼楠”了,任人欺负,任人宰割。于是,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倚天剑”,一剑挥下去,杜众的乌纱帽在搬家的同时,掉进了十八层地狱——和李云一道交由法院审理。
这个时候,陈蕃也不再犹豫,他顶着掉乌纱帽的危险,同样来了个上书,同样说了两句很给力的话:
第一句话:李云说话不知道禁忌,冒犯了陛下,罪不可恕。
第二句话:但他的本意只在于效忠国家。今天如果陛下杀了李云,会招来开天下人心寒。
应该说陈蕃的上书很有水平,首先“承认”李云有小过错,给汉桓帝一个台阶下,其次“确认”李云没有大罪过,给了李云一下赦免的机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杜众、陈蕃的带头下,朝中正义之士纷纷站出来,太常杨秉、洛阳令沐茂、郎中上官资等人以不怕死不怕砍脑掉的风格,为公道说话,枪口一致对外:上书汉桓帝。目标一致对内:请求赦免李云。
陈蕃的刚柔相济的上书本来让汉桓帝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李云这个烫手的山圩头。而杨秉等人的上书却彻底激怒了好面子的汉桓帝,他气的火冒三丈,一气吐血,二气心痛,三气升天……
而这个时候的宦官集团还坐山观虎斗,还不出面那就是宦官集团了。他们马上派出“枪手”进行了倒攻反算,弹劾陈蕃等人的上书。罪名有三:大不道、大不忠,大不敬。
汉桓帝这时充挥发挥昏晕的本质特点,利用宦官集团的“协助”,当机立断,立马摘了陈蕃、杨秉的乌纱帽,让他们“回家卖红薯”去了。而沐茂和上官资被连降三级,算是给予计“大过”的行政处份。
汉桓帝的处罚令出台,宦官集团欢心鼓舞,掌声雷动,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是啊,对于他们来说,李云、杜众、陈蕃、杨秉等人就是“南剃头”,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一旦被全部打压下去了,宦官集团就可以“一统朝廷,天下无敌”了。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正在这时,宦官集团中的一个叫管霸的成员,却站出来给汉桓帝泼了一盆冷水,他上演的是一跪二哭三述说,说的话很公道:李云只是荒野草泽中一位愚蠢的儒生,杜众只是郡府中的毫不起眼的小吏,他们的言行是出于狂妄、愚昧和无知,只遣责即可,还没达到严厉处罚的阶段。
对此,汉桓帝充分挥一意孤行的作风,进行了愤怒地反驳:“你觉得孔子说的‘帝者,谛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理解了帝王就是要惩恶扬善的意思,难道你还想原谅李云等人吗?”汉桓帝说完这段话,不再给管霸再申述的机会,对李云和杜众批了“杀无赦”三个字。结果可想而知,李云和杜众双双死在狱中,当真印证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话,可敬,可赞,可悲,可恼,可怒,可感,可叹也。
对此,太尉黄琼爱莫能助,只能发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叹来。最终,明哲保身的他选择了三步走。
一是诈病。目的:卧床不起,不再上朝。
二是上书。目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上书包含三个关键词:
第一个关键词: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逆于行。解析:陛下即位以来,没有胜过前朝的善政,梁姓家族擅弄威权,宦官充斥朝廷,李固、杜乔因为口吐忠言已经惨遭杀害,而李云、杜众、又因为直言相继遭到诛杀。四海之内因此悲伤恐惧,日益怨恨朝廷,无论是在朝的官员,还是在荒野的百姓,都把尽忠朝廷视为禁忌。
第二个关键词:画骨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解析:尚书周永,历来向着梁冀,假借梁冀的威风,作威作福。当他发现梁冀快要衰败时,马上抨击梁冀,以此向陛下表示忠心。正因为他采取了这样的奸计,陛下竟然封他为侯。还有,宫廷内的黄门宦官,挟持邪恶势力,互相结党。自从梁冀的势力兴盛时,他们和梁冀之间互相勾结,犹如腹背一样相亲,朝夕图谋不轨,狼狈为奸;当梁冀将要被诛杀时,他们无计可施,于是翻过脸来揭发梁冀的罪恶,以此来取得封爵赏赐。
第三个关键词:时光倒流白了头,浪子回头金不换。解析:陛下不加以辨别真假,使他们又和真正的忠臣同时受到显赫的封赏。导致朱紫共色,粉墨混淆,真可以说是把金玉抛掷在沙石中,将玉璧敲碎扔进泥泞的道路,天下人听到之后,无不愤恨叹息。
结束语:我黄家世代蒙受朝廷的恩德,身轻位重,所以抖胆在临死之日向陛陈述不能隐讳的话。
应该说黄琼算是仁至义尽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忍见汉桓帝“苦海无涯”,希望他能早点“回头是岸”。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汉桓帝把他的报告还是一如既往地当成了“耳边风”。从此,死了心的黄琼彻底选择了“宁默而死,不鸣而生”,以“内退”的方式告别了自己的仕途生涯。后有赞诗曰:
雄作纳言,古之八元。
举升以汇,越自下蕃。
登朝理政,并纾灾昏。
琼名夙知,累章国疵。
琬亦早秀,位及志差。
对此,朝中以官僚士大夫和太学生们组成的“党人”并没有选择“忍气吞声”,而是在舆论上抨击宦官集团的同时,还力争在政治上打击宦官势力。
永兴元年(公元153年),冀州刺史朱穆在安平(今河北冀县)逮捕了宦官赵忠的不法家属。汉桓帝大怒,把朱穆撤职,并罚他服劳役。太学生刘陶等数千人向汉桓帝上书,为朱穆申辩。汉桓帝迫于舆论,赦免了朱穆。延熹五年(公元162年),中常侍徐璜、左悺向议郎皇甫规勒索钱财,皇甫规不理。他们便强加罪名,将皇甫规关进监狱。一些官吏和太学生上书为皇甫规申辩。皇甫规亦被赦免。这样,官僚士大夫与宦官集团的斗争愈演愈烈了。
这时,“党人”中的大哥大级别人物李膺因为反对宦官专权,有“天下楷模李元礼”之誉,此时怒而拔剑而起,带领着“党人”和宦官集团展开了生死PK大战。
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今河南襄城)人,出身衣冠望族,祖父李修,安帝时为太尉。父李益,赵国相。李膺有三大特点。
一、对结交朋友上演的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只是和同郡荀淑、陈寔等师友往来。
二、在仕途生涯上演的是“鲤鱼跳龙门”:他起初举孝廉,得到司徒胡广征召,举高第,升任青州刺史,地方长官怕他严明,多望风弃官而去。后为渔阳太守,不久转为蜀郡太守,调任护乌桓校尉。鲜卑来骚拢时,他常亲自率军迎击。后因公事免官,退居于颍川郡纶氏县,教授学生常达千人,为世人所仰慕。南阳人樊陵求为他的学生,他不接受。樊陵后来因阿附于宦官,当上了太尉,仍为志节之士所羞。荀爽拜谒李膺时,因能为他驾驭车马而特别高兴,并宣传此事。有的士人以被李膺接待过为荣,名为“登龙门”。可见对他为人仰慕之一斑。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术士张成教唆其子杀人,为司隶校尉李膺逮捕。恰逢汉桓帝宣布大赦,但李膺因张成与宦官关系密切,便不顾皇帝的赦令,坚持将赵成之子处死。张成和他的弟子牢修上书,诬告李膺等人收买太学生和进京游学的人,并窜通各郡儒生结党营私,诽谤朝政,败坏风俗。汉桓帝大怒,下令逮捕李膺、杜密等三百余人下狱。后经尚书霍壻与城门校尉窦武等上表力争,再加上李膺等人在狱中故意供出宦官子弟。宦官等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向桓帝进言,说天时到了大赦天下的时候了。于是同年六月庚申日,改元永康,大赦天下。党人等获得释放,但放归田里,终身罢黜,史称“第一次党锢之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