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从
前面已经说过,班超以独有的气魄在西域力挽狂澜,接二连三地搞定了一些“难剃头”。成功地奠定了他在西域的“至尊”地位。在关宠等人战死,耿恭胜利大逃亡回国后,班超成了汉朝在西域唯一的“留守儿”。此时他成了汉朝留在西域的星星之火,但处境也是相当地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时,刘炟的一纸召其回国的诏书便如同是一根救命稻草,回到了汉朝,班超肯定就“化险为夷”了。谁都认为这是天大的喜事。然而,班超就是班超,就像他几次三番在西域取匈奴使者首级如入无人之境的英雄创举一样,他是特别的,是英勇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接到刘炟的诏书,他喜忧参半,居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喜,这就不用说了,回去就可以捧着金饭碗享受荣华富贵,不用再在这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忧,多年来生活在西域,对这里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意,他甚至都在这里娶妻生子了,早已把自己的情融入这里,把自己的根扎在了这里,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更重要的是,他是汉朝驻西域的“钦差大臣”,有和西域各族人民联合抵抗匈奴入侵的神圣使命。特别是耿恭撤回国后,班超成了疏勒城的“继守者”,他以极少的兵力镇守疏勒城,与疏勒王构成首尾之势,抵抗龟兹、姑墨等国多次进攻,坚持的时间比耿恭还要长很多。你说,他接到诏书肯定是五味杂陈了,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然而,在这个人生十字路口上,班超最终还是选择了背起行囊打道回府,原因很简单——君命难违。但是,班超不会料到,就在他准备起程回国时,疏勒国的百姓们急了,他们对班超的离开感到十分恐惧,于是乎派了一个代表去说服他。这个人便是时任疏勒都尉黎弇。
面对百姓的信任和期待,黎弇也感到身上的压力。于是乎,他充分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对班超进行了最后的挽留。我们都知道现在女人对男人撒泼时的制胜法宝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黎弇显然具有强烈的创新意识,法宝到他这里变成了:一哭二跪三自杀。
具体解析如下。黎弇首先是进行了哭述。说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哭着说话则更能打动人。因此,黎弇用“哭”来进行劝说,显然是有备而来,也是很明智的选择。他当时一边流泪,一边痛哭着对班超进行劝说。概括起来只有两句话:一是,如果你们抛弃我们而去,我们一定会很快就被龟兹等“亲奴”派国家所灭亡;二是,我代表疏勒国上下全体军民,恳求你们这些远方的客人留下。这样,我们疏勒国才有希望。
然而,此时的班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眼看第一招失效,黎弇马上祭出第二招:跪。他“扑通”一声,跪在班超面前,考虑到单跪着,动作太单一,他边跪还边唱(这里简称“跪唱”好了):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保重……”,班超回了一句,挥别了黎弇。
黎弇眼看哭和跪都失效了,并不死心,马上使出第三招杀手锏——自杀。他拔出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下。本来他是想作秀地表演一番,但看到班超如此坚定地要“一去不复返”,心中一急,手中剑便硬生生抹进了脖子。血光四溅时,带走的不仅是一条人命,也是一种绝望之后的决然。
黎弇死了,班超哭了。末了,他还是走了,原因很明了——皇命大于天。
然而,走到于阗,班超突然决定“回头转意”了。为何黎弇祭出男人的致命法宝,一哭二跪三自杀都不能挽留“心意已决”的班超,此时,他却动心了呢?原因也很简单:其实不想走,其实很想留。
而完成“挽留”班超这一光荣使命的是于阗王和贵族群臣。于阗王显然吸取了黎弇的教训,他采取了两样武器——一哭二抱。个体解析如下:显然对于“心如铁石”的班超来说,面对任何一个人都已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了,于是,这次他在哭的同时,叫上了贵族群臣,大家来了个“集体痛哭”。这个细心的读者想必还记得,当年王莽在亡国之际,为了力挽狂澜,举行过大哭比赛。这次于阗王和贵族群臣的集体痛哭,虽然规模略逊于王莽,但王莽的哭是表演的哭,而这一次他们却是因国之将亡而发自内心的哭,因此,自然哭得情真意切,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惊天动地。考虑到班超可能对“哭”并不感冒,于阗和群臣在哭的同时,还采取了“抱”,他们有的抱住班超的左腿,有的抱住他的右脚,有的抱住他的身子,有的抱住他的头,总之,在将班超抱得严严实实的同时,其余人眼见没什么可抱了,连他骑的马也没有放弃,结果马也享受了一回“星级”服务的待遇。
“您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您就是我们的神啊!”
“您不能走啊!”
“您走了,我们也不活了!”
于阗和群臣们边哭边抱,边抱边哭。总之,一句话——班超处境很危险,不是被眼泪淹死,就是窒息而死。
走,眼下的局面是走不了;留,才是明智的举动。再加上班超本身也想实现他原来的抱负,想到这里,班超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出来,大声叫道:“求求你们,别再哭了,再哭就水漫西域了;别再抱了,再抱我这背就真成断背了。我留下来还不成!”
“早说嘛!”于阗和群臣们听到这才抛开眉间的乌云,个个脸上笑开了花。于是乎,大家又敲锣打鼓,欢迎西域英雄班超重返疏勒城。
然而,此时的疏勒城还是那座疏勒城,人也还是那些疏勒人民,但是地盘已是龟兹人的地盘了。原来,都尉黎弇连自杀都不能阻止班超远去的步伐,这使疏勒国人民很悲伤也很绝望,悲伤到了泪流成河,绝望到班超前脚刚走,疏勒国有两个城市后脚就跟着走了。不同的是,一个向东,一个却是向西,他们向西投降了龟兹,并且美其名曰:避免打击报复。并且还和尉头国(今新疆阿合奇)结成了军事联盟,以避免被“鲸吞”的命运。
刚办理完投降程序,签订好联盟合同,班超高调地宣布又回来了。反叛者一听就傻眼了,这明明是跟我们过不去嘛。就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时,班超再次发挥英勇果断的特长,再次以雷霆之势开始“亮剑”了,他手中的利箭出手了,结果以“吹灰”之力就把疏勒城反叛之人来了个“一窝端”。然后带领疏勒国部队,去摧毁叛军的军事联盟尉头国,结果以“摧枯拉朽”之势,非但一举打败了尉头国,而且还斩杀了六百多殊死抵抗者。
做完这两件事,班超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写信。这不是一般的信,情书、家书都不是,而是一纸“回书”——回刘炟的书信。信分三个章节:一是向汉章帝说明了西域复杂多变的局势,提出了“平西域断匈奴右臂”的战略意义;二是请求继续驻守西域;三是提出了“以夷制夷”的伟大构思,认为应当借助西域各国的力量,一举平定西域。
刘炟当然知道班超现在采取的实际上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策略,但还是被班超的书信所感动。归纳起来,一是文笔佳,二是情感真,三是内容实,四是喻意深。总之一句话,班超在信中告诉刘炟的就是:爱西域等于爱自己,抗匈奴援西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心诚所至,金石为开,刘炟被班超所说打动了,感动了,最后应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