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使者可以忽悠

郭吉一去匈奴,结果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两次招降失败后,汉武帝并没有灰心,元封四年(公元前107年),时正值火热的夏天,王乌带着一颗火热的心“再向虎山行”。

王乌是北地(今甘肃庆阳西北)人,对匈奴人很是了解。知道他们吃软不吃硬,于是,他这一去匈奴,并没有像任敞和郭吉那样仗着强大的汉朝做后盾,作威作福。他以诚恳的态度和乌维单于进行了双边会晤,结果乌维单于碍于情面,这样敷衍王乌的:只要汉朝愿意和亲,他愿派太子作为人质以显示他们的诚心诚意。

王乌把乌维单于的“敷衍”当成了“承诺”,他的使命完成了,满意地回去向汉武帝报告去了。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汉武帝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灿烂的笑容,于是杨信成了第四个出使匈奴的使者,汉武帝交给他的任务很简洁明了,和乌维单于去商谈“招降”的具体细则。

杨信因为不肯“入乡随俗”,这使乌维单于很是不满意。双方开谈前气氛就不很融洽了。

“大王如果想和亲,请派太子殿下到大汉去吹吹风。”会谈一开始,杨信便来了个“开门见山”。

“这样太麻烦你们了,还是按老规矩,把你们的公主请到我们匈奴这里来体验原生态草原生活吧。如果怕公主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可以顺便带些丝绸、珠宝、字画、土特产等东西过来。”乌维单于“含沙射影”地提醒杨信,不要忘了以前汉朝和他们和亲都是汉朝派遣公主下嫁给单于,并且还附带上不菲的“嫁妆”。

“可让太子去大汉朝,那是大王您的承诺啊。”杨信道。

谎言和真实的区别在于,一个听的人当真了,一个说的人当真了,显然,杨信属于前者。

“是吗?我许过这样的承诺吗?”乌维单于反问。

直到这时,杨信才知道乌维单于一直是在“忽悠”他们,他明白再多说也是徒劳,于是来了个“拂袖而去”。乌维单于也不“挽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心里却道:“看你大汉有多少使者可以忽悠呢?”

杨信回来向汉武帝汇报了乌维单于的真实用心,但汉武帝却对乌维单于还抱有幻想,于是王乌再次披挂上阵。

乌维单于这时为了以和亲蒙住汉朝,他继续“忽悠”王乌,说杨信并没有真心来谈和亲的事,他也是没有办法才说了几句气话。最后,又给了王乌一个承诺:“我一直景仰大汉天子,想一睹天子的尊容,如有缘,理应当面与他商谈。”

王乌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他再一次对“巧嘴”乌维单于的话信以为真,于是又屁颠乐颠地回去向汉武帝“复命”了。

事实证明,这一次汉武帝也糊涂了一回,他也对乌维单于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他下令修建豪华公寓,只为等乌维单于亲临长安。

公寓建好了,汉武帝验收合格,一切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乌维单于的大驾光临了。然而,汉武帝等啊等,就是不见乌维单于的人影,最终等来的是乌维单于代为转达的一句话:“非汉朝最为尊贵的官员来请,我是不会去长安的。”

汉武帝没辙了,只好派路充国去匈奴请乌维单于入京。路充国怀揣着两千石的铁石官印(证明富贵身份的,马虎不得),累得也够呛。

乌维单于哪里料到汉武帝会这么执著,忽悠了一批使者,又来一批使者,大有绵绵不绝之势。最后,没辙了,只好派出匈奴同样身为“贵人”的一名高级官员出使汉朝。并且美其名曰:来而无往非礼也,贵人对贵人,这次我够意思了吧。

事实证明,匈奴的“贵人”果然是“贵人”,高贵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贵人一到长安,就受到了包括汉武帝在内的汉朝的高级待遇,但屁股还没坐稳,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原因是有二:一是长途跋涉伤了身体,二是水土不服伤了身心。

匈奴的贵人刚到自己的地盘就病了,汉武帝急了,御医们有得忙了,结果是重金赏请天下名医了,但贵人却不给面子,连挥一挥手的多余动作都没有就走了。

汉武帝摇头叹息之余,为了消除误会和不良影响,他只好又派路充国出使匈奴。

路充国这一次“盘缠”比上一次更多、更好、更珍贵,除带着匈奴贵人的棺柩,还带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箱子,每个箱子里都装满了黄生生、白光光、亮晶晶的金银珠宝。

按理说匈奴贵人一个人的性命换来了这么多的珠宝,死的也是“重于泰山”了。然而,汉武帝不会料到,他的千金,竟然“买”不回匈奴一贵人之命。

路充国一到匈奴,就向乌维单于汇报了贵人之死的原因,以及汉武帝送上千金对这件事处理的诚意。他满以为乌维单于肯定会对他“感恩戴德”,毕竟这护棺柩之辛苦,千里迢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因此,他说出这件事的原委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乌维单于给他奖赏。哪里料到,乌维单于听后,脸上阴晴不定,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们为什么要蓄意谋害我匈奴的贵人?”乌维单于终于说话了,不言则已,一言惊人。吓得一脸期待的路充国冷汗如雨,忙对贵人的死再次进行了“解释”。并且一再表示,贵人的死是因为“水土不服”等自身原因,没有人敢动大王您身边的贵人啊。

“你们为什么要蓄意谋害我匈奴的贵人?”路充国说得口沫横飞,满以为一定会得到乌维单于的“谅解”,结果,乌维单于还是这句话。于是路充国又用汉朝千金补偿进行攻心。

“你们为什么要蓄意谋害我匈奴的贵人?”乌维单于以不变应万变,反反复复只是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见过无奈的,没见过这么无奈的。面对乌维单于咄咄逼人的“第三问”,路充国一时语塞。接着路充国就被作为“嫌疑犯”拘留起来。可怜的路充国,一下子由“贵人”成了“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