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好教忠义两成名

幽居潇洒绝麈侵,独坐庭前得趣深。且喜往来无俗客,一襟清思付闲吟。

——韦著

就在这样,转瞬间,原本大有接替梁氏集团的“邓家班”彻底灭亡了,东汉王朝的外戚专权的时代也就彻底结束了。但是东汉的皇权并未因此而强盛起来。因为皇帝身边有两个轮子,一个是外戚,另一个就是宦官。汉桓帝依靠宦官除掉外戚,现在坐上了宦官的独轮车,他本人也就由外戚的傀儡变成了宦官的傀儡,时代又进入了一个宦官专权的鼎盛时期。

汉桓帝把在诛杀梁氏势力的行动中,立有首功的宦官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均封侯重赏,结果这“新贵五侯”也不是吃素的,朝廷由宦官掌权,被弄得乌烟瘅气,他们的亲信爪牙遍布各地,简直无法无天。宦官垄断政权以后,骄横跋扈,狐假虎威,贪鄙惨毒,无法无天,比梁冀时更甚。他们也学习梁冀这个“好榜样”,动用国库为自己兴建豪华的住宅;他们本来受过腐刑,已经丧失了生殖能力,却偏偏搜罗天下的美女,以为姬妾,把她们打扮得像宫女一样,让她们日夜侍侯自己;他们没有儿子,就收养义子,让他继承爵位;为了扩大势力,他们还利用手中权力,安插亲信到各地做官。这些人无才无德,只知搜刮百姓,简直和盗贼一样。

单超的侄子单匡任济阴太守,贪污受贿,被人告发。兖州刺史第五种派部下卫羽前去调查,查出赃款五、六千万钱。第五种非常气愤,就上书弹劾单匡。结果单匡因为有单超这棵“大树”在后面撑着,竟逍遥法外。后来,单超捏造罪名,撤掉了第五种的官职,把他充军到朔方。第五种知道朔方太守董援是单超的外孙,去朔方肯定是狼入虎口,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在半路玩起了“失踪”——潜逃,最后过起了“小隐隐于野”的世外桃源般的隐居生活。这样的正义之士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后有叹诗曰:

直臣报国敢偷生,被害阉人太不平;

留得一丝残命在,好教忠义两成名!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很快宦官集团中的大哥大单超就因病而一命呜呼了。剩下的四侯也许是觉得人生一辈子太短暂了,太匆匆了,太不可思议了,于是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有恃无恐,骄横朝野,他们建筑宅第,互相攀比,其兄弟亲戚,无恶不作,行同盗匪,暴虐天下。

四人帮很快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响当当的“万儿”来:“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两堕。”详细分解如下:

左悺:左回天(权势极大、具有回天之术)

具瑗:具独坐(上朝不与“三公”同坐、有独尊之势)

徐璜:徐卧虎(凶恶之如猛虎)

唐衡:唐两堕(两心相堕,居心莫测)

气焰嚣张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有事例为证:一次求亲引发的血案。

徐璜的侄子、下邳县令徐宣,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他看中了已故汝南太守李暠的年仅十六岁的女儿,便马上派人去说亲。结果李家因为对他们这些宦官心存介蒂,便来了个婉拒,理由是:寒女岂能配虎子。

结婚就象是周瑜打黄盖,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拚才行,此时徐家和李家显然是另一番情景,一个愿打,另一个不愿挨,按理说本着强扭的瓜不甜的原则,这个时候的徐家应该主动放弃李家,另寻芳草才对。然而,这个徐家已不是以前的徐家了,他是要风当风要雨得雨,呼风唤雨的时候了。李家拒婚事小,面子问题事大。也正是因为这样,徐宣听说李家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怒气冲冲的他二话不说,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就往李家闯。

结果毫无悬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家女儿很快被徐宣“劫持”进了他的“豪府”,接下来上演的是触目惊心、令人发指的血案:先奸后杀(乱箭射死)。

正直的东海相黄浮知道这件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派人把徐宣抓起来关于牢中问审。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中,他的下属们纷纷站出来做“和事佬”,大致意思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徐宣看徐璜,不看徐璜看桓帝,放他一马,相安无事。

黄浮却把头摇的象拔浪鼓,回了这样一句话:不看上级看下级,不看下级看罪犯,不看罪犯看冤魂,奸贼不除,天地难容。

下属们知道得罪徐璜后,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更加直白的进行劝解:杀一人,等于杀自己;留一人,等于留自己。

对此,黄浮坚决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还活着。对我来说,今天能除了恶霸,明天即便是去死,也可以无怨无悔,死而瞑目了。说完,他不再犹豫,马上把徐宣拉到集市来了个“闹中斩”。

徐宣死了,徐璜怒了,二话不说了,拔脚就跑进皇宫了,当着汉桓帝的面就哭了,未了,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了:皇上不为臣主持公道,臣也不想活了。

汉桓帝听了,顿时惊了,连调查的过程都直接免了,举起手中的倚天剑了,挥出去了,结果黄浮的官职被削掉了,头发被剃光了,罚去做苦役了,性命没丢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五侯骄纵不法,其他宦官也是如此。中常侍侯览先后侵占宅舍三百八十一所,侵夺田地一百一十八顷,起立第宅十六区,还掠略良人为奴婢。他的哥哥侯参任益州刺史,为了侵占民财,竟诬人谋反,捕杀后霸占其财产,前后侵占民产数以亿计。

当然,这个时候,宦官虽然已成“燎原”之势,但朝中还是有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正义之士,比如说正直的太尉黄琼就凭已一人之力,给腐朽的朝廷带来了新的”营养快线”,他极力引荐和他聘请天下名士入朝为官,大有和宦官集团进行“接班夺权”之势。

这其中就有汝南人范滂。范滂少年时,就磨砺出了清高的气节,受到州郡和乡里的官民佩服。他曾经担任过清诏使(有点类似钦差大臣),到冀州巡视考察。出发时,他登上车,手揽缰绳,慷慨激昂,大有澄清天下吏治的壮志。贪赃枉法的太守、县令和县长,听说公正廉明的范滂要来视察,都自动解下印信,辞职离去。凡是范滂所揭发弹劾的人,全都符合民众的愿望。当时,正好遇上皇帝下诏,命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的官员评出地方官员执政的业绩,考察反映民间疾苦。这时范滂弹劾的刺史、二千石官员、权贵党羽共有二十多人。尚书(组织部)责备他弹劾的官员太滥、太多,怀疑他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公私不分,舍公为私,公轻私重,破公立私、背公营私、半公半私、以公牟私、损公肥私。总之一句话,他的行为不公不私,不伦不类,不得不尔,不三不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上不下,结论是:不分不解啊。

对此,范滂直接回答了一个关键词: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

这个关键词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我听说农夫必须除草,庄稼才能茂盛;忠臣必须除奸,王道才能清平。

解析:我所揭发弹劾的官吏,假如不是以暴戾为害百姓,我怎么会让这些人来玷污我的奏章呢?只是因为迫于朝会的日期太紧,所以先检举揭发出来,上面应该急待惩处,还有一些没有查清楚的,等我调查核实以后再来弹劾。

结论是: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如果我的弹劾有差错,我甘愿接受公开判刑!)

尚书的官员听了,无言以对。

这件事说明和反应当时这样一个现象,朝中在宦官集团的把控下,恶人当道,一些正义人士想有所作为,遭遇的“质疑”是小,“诽谤”和“打压”才是大。从而形成了一种污浊的环境,官场个个都选择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明哲保身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