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料事如神

刘旦造反

汉武帝在临终前选择刘弗陵为继承人,两大烦恼并非没有道理。为预防钩弋夫人在他死后“不安分”,避免吕后第二的局面出现,他选择了忍痛割爱,从“小事”着手,然后硬是活生生地把钩弋夫人逼上了绝路。钩弋夫人死后,汉武帝的心在剧痛之余才稍感到宽心。然而刘弗陵太年轻的问题却更是一个难剃头。

最后,思来想去,汉武帝想到了托孤。也正是因为这样,以霍光为首,金日磾、上官桀、田千秋、桑弘羊组成的“托孤五人组”浮出水面。而霍光果然不负汉武帝重托,汉武帝前脚一走,他便以首辅大臣的资格做了四件事。这四件事也使刘弗陵得以正常继承皇位和国家得以继续稳定下来。

然而,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尽管霍光想把各种不利因素消灭于无形中,但汉武帝的担忧还是应验了。那就是立了刘弗陵后,他的另两个儿子刘旦和刘胥不肯“善罢甘休”。

事实上,汉武帝死后,燕王刘旦果然不服气。心想,原本自己才是真正具有继承权的人,汉武帝这般废长立幼为哪般。

于是,就在举国悲哀、万民齐痛时,刘旦却显得很另类,他不喜不悲,不乐不嗔,面无表情地称自己“病了”,病了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去长安“披麻戴孝”。当然,他没有去,但接到新皇帝即位后赐给各国诸侯王玺书后,他总得有所“表示”了。别人一般是回一封书信,一方面表示对老皇帝的无限缅怀,另一方面表示对新皇帝的无限景仰。总之,书中可极尽拍马屁之神功。但刘旦却和别人的做法不一样,他没有选择回书信,而是派了两个心腹之人寿西、孙纵以治丧为名,到长安去悼唁,名为悼唁实为侦探。

寿西和孙纵呼啦啦地去了,又呼啦啦地回来了。把众将军共立少子为帝的事原原本本地进行了汇报。最后刘旦问他们看到了汉武帝的遗诏了没有?两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说不但遗诏没看见,就连鄂邑公主的影子也没有见着,事情恐怕有点儿怪啊。

好,有了这两点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足矣,就可以大做文章了。于是,刘旦马上来了个“投石问路”,派中大夫到长安去上疏称颂先皇盛德,请求在天下郡国为先皇立庙祭祀。

实权在握的大将军霍光见到燕王的上疏后,第一反应,惊,第二反应,喜。心道:都说刘旦这位王爷很难伺候,不想还是挺有孝心的嘛,这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于是,他以皇帝的名义下诏褒赐燕王钱三千万,增加封地万三千户。

你这般假惺惺地想立什么庙,无非就是想乘机捞点“油水钱”嘛,这有何难,我直接拨给你就是。按理说,得到实惠的刘旦应该很高兴很知足才是,不料,面对霍光送来的“嗟来之食”,刘旦不喜反怒,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本长安当皇帝,奈何侬来赏赐我?”(本来我才是现在在长安当皇帝的,怎么要你来奖赏我呢?)

为了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皇位,刘旦这下来实的了。他马上去找了两个人做帮手:中山哀王的儿子刘长和齐孝王的孙子刘泽。都是刘家子孙,论辈分论资格都比现在登基的八岁皇帝刘弗陵“老”。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愤怒,最后,三个人达成以下共识:本是同根生,相煎也要急。

三个人都是实干家,既然决定“相煎”,马上就付诸实际行动了,刘长和刘泽回到各自封地“准备”去了。刘旦有了两个鼎力帮手的支持,胆子和信心大增,马上就来了个双管齐下:

1.制造舆论。刘旦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嘴上功夫,声泪俱下地发布“讨逆”檄文。檄文无非是说登上皇位的刘弗陵不是武帝要立的储君,是大臣们自作主张弄的,最后号召天下人共同起兵声讨。

2.厉兵秣马。他招集国内亡命之徒、检阅封国军队,大肆封官许愿并且命令从相、中尉统领军队在文安县内大搞军事演习,大有磨刀霍霍大干一场之势。

然而,就在刘旦风风火火地准备要大干一场时,被人冷不防浇了一盆冷水。泼冷水的是郎中(官名,非医生之谓)韩义等对刘旦一腔忠诚的人,他们一致认为刘旦这样做很危险,等于玩火自焚,都好言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已经利令智昏的刘旦左耳进右耳出,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冲冠一怒”将韩义等十五名耿介之士直接送上了断头台。

种种迹象表明,造反还没造,内部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没有好下场。果然,就在刘旦一手抓舆论、一手抓军队,万事俱备,只等刘长和刘泽两人的“东风”时,却不料他等来的结果是:刘长那里是“无风”(一去了自己的封地就没有动静,可能是心理素质不过硬,关键时刻下不了决心,处于观望阶段);刘泽那里倒是起风了,只不过不是东风,而是“寒风”。

原来,刘泽在关键时候工作马虎,保密工作没有做到位,结果在临淄还没发动“起义”的东风,就走漏了风声,把起事的消息泄露给了他的同宗刘成。刘成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还了得,汉武帝尸骨未寒,你们身为刘氏子孙就想“窝里斗”啊。于是,他本着大义灭亲的原则,立即向青州刺史隽不疑打了个小报告。

隽不疑也不是吃素的,他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在青州境内准备举事的刘泽等人抓起来关进大牢。然后,他才向“汉中央”进行汇报。

这引起了以霍光为首的汉中央政府的高度重视,于是,他们马上派人前来调查审问。

刘泽开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态势,百般抵赖。眼看刘泽敬酒不吃吃罚酒,软的不行得来硬的了,隽不疑投其所好,马上拿出“惩罚”的工具,眼看“皮肉”得受苦了,从小娇生惯养的贵胄公子刘泽怎么能承受得住,很快就将“生死与共”的誓言抛在脑后,直接把主谋刘旦供了出来。

“三皇子”要造反,集生杀大权于一身的霍光为难了,怎么处置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处罚的结果无非是三种:第一种是直接把造反未遂的刘旦给杀了,反正他这也是罪有应得嘛。第二种是把刘旦关起来,囚禁你,让你没有自由权,更别说再想造反之类的了。最后一种是原谅刘旦这一次的无心之过,不追究其任何刑事责任。谁没有个过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霍光没有擅作主张,而是和“托孤五人组”进行了紧急磋商,结果五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达成如下共识:刘旦不能杀。原因是刘旦毕竟是先皇武帝的硕果仅存的两个皇子之一,属于珍稀“物种”,不能乱动。

刘旦不能杀,刘泽则必须杀。原因是:杀鸡儆猴。总得找个替死鬼,要不然这案子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总之,幸运的刘旦就这样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