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领导者”

1999年，北卡罗来纳州的罗利库姆斯小学正挣扎于如何在威客郡建立磁石学校（吸引学生学习学校正常教授内容以外的知识，如特定的主题或者技能的学校）。学校本可以容纳800名学生，但是只有350人报名。库姆斯小学在整个区的学习成绩是最差的。只有2/3的学生能勉强通过期末考试，教师士气低落。学校缺乏共同的使命，教师、家长、学生感觉无望。学校的基础设施非常落后，家长极其不满。此外，学校的社会经济条件也很差。学校沟通交流的语言有 29种，超过50%的学生吃免费或者减价午餐。此时，缪里尔·萨默斯校长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那年萨默斯校长参加了一次我在华盛顿讲授《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的演讲。在演讲中，我讲述了一套有助于维持社会繁荣、组织团结、家庭和睦和个人成功的普遍、永恒、不言自明的原则。休息期间她找到我并自我介绍，她直视我的眼睛，问：“科维博士，你认为这些习惯也可以教给小孩子吗？”我说：“几岁？”她说：“五岁。”我简单明了地说：“为什么不呢？如果你要在你的学校尝试，请告知我。”

坦率地说，关于这点，她当时没有多想。但是坏消息来了，民政事务处打电话给她，通知她库姆斯学校的磁石学校计划将被终止。萨默斯恳求宽限一些时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校长坐在真皮座椅上，出资人能感觉到萨默斯的心情。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给了一个星期的期限，要求提交一份吸引更多学生的计划。”她一路哭着回家，但她和她的员工碰面时，他们意识到这种威胁实际上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决定提交一份全美国最理想学校的方案，不会有一所学校和我们雷同，但是我们只有一个星期。”

萨默斯马上和每个利益相关者包括孩子、他们的父母、老师、社区和商界领袖见面，问他们第3选择的问题：“一所理想的学校是什么样的？”萨默斯不带任何成见，问了一个很基本的问题：“要建立一所比所有人想过的还要好的学校，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个方案快速成型。时间的压力可能起到帮助作用，各种各样的想法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孩子们希望教师“爱我们，真心了解我们是谁，对我们好，我们犯错的时候原谅我们，知道我们的希望和梦想”。教师尊重儿童，致力于改变他们的生活，让孩子喜欢学习并善待彼此。家长重视责任承担、解决问题的能力，设定目标和自我方向的定位。

企业领导者的观点是个惊喜的意外。你猜想他们肯定会说希望能够学习具体的工作技能，但是他们居然要求“诚实和正直，团队合作和人际沟通技巧，强烈的工作热情”。工作技能被排在列表的最后。

有趣的是，没有人向萨默斯提议良好的基本技能或更高的测试分数。在热烈的讨论中，有一个主题让她感触最深，那就是领导力。一个有魄力的领导者让所有持股人心悦诚服。一位有魄力的领导者能够把握自我方向，有强烈的责任感，解决问题能力强，高度重视团队合作和诚信。所有的一切带给孩子希望和承诺，这都需要强有力的领导力。她说：“就是它了！我们将把领导力作为我们的主题。”

萨默斯后来回忆说：“我们在网上搜索，发现没有人把领导力作为学校的理念，我们将是唯一以此为主题的学校。在接下来那个周一的 3点钟，我在学校董事会上宣布，我们将把领导力作为主题，成为全国唯一一所注重领导力培养的小学。我将永远不会忘记管理者脸上的神情。他很快就提醒我，我得不到资金支持或人力支持，但他赞成我们坚持下去，去改变人们的观念，改变世界。 ”

焕发生命力的库姆斯小学发布了使命性宣言：开发每个学生，培养全球领导者。缪里尔·萨默斯明白，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每个月停课讲几分钟关于如何成为一位杰出的领导者是不够的，这个使命要渗透到学习的方方面面。

就像库姆斯小学，要么找到第3选择的出路，要么关门大吉。所有人都来定义成功的标准，创造新任务的原型，最后庆祝第3选择带来的成果——“领导者的摇篮”。

有使命是一回事，要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萨默斯和她的团队阅读和研究一切关于领导者的资料。他们开始对质量管理文献着迷，并决定采取“持续改进”的方法来测量每个学生的进步。每个学生都将树立可衡量的学习目标，采用“六西格玛”法跟进学生的学习情况。“六西格玛”通常被企业用来提高经营质量。

但有关成为领导者的品质和特征，如主动性、远见、决策力、解决问题与建立关系的能力，都是成为杰出领导者必备的特质吗？教师们需要找到所有的优秀品质并将其贯穿到学生的生活中。萨默斯还记得我介绍的高效能人士的 7个习惯，她以此为教学的基础框架，激发孩子们成为有魄力的领导者的内在素质。她说：“我们现在把7个习惯融入到每一个课程领域。”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方法，教师和管理人员带头将这7个习惯融入到生活中，纳入每一天的教学计划，最终改变学生的学习和生活习惯。事实上学校并没有添加新的课程。教师创造性地把这些原则有效地融入每一个主题。不论是阅读、数学、艺术，还是历史、科学、社会研究，他们都完全把7个习惯融入其中。从学生跨进校门那一刻起直到他们毕业，教师们就告诉孩子们他们是自己生命的主宰，具有不可替代的天赋，将来肯定能够有所作为。每个学生都知道6字箴言：内心的领导者。他们不断在日常学习中了解怎样成为一个领导者：领导者要积极主动，以终为始，要事第一（“先做作业，然后去玩”）。他们学习双赢思维（“每个人都可以赢，不要输！”）。他们每天学习如何知彼解己（“将心比心地交流”），他们学习如何协同（“不要争了，想一个更好的办法”）。他们学习“不断更新”，学习平衡学习和娱乐的关系、锻炼和学习的关系、朋友和家人的关系。

学校不断加强领导素质教育。这是一个永久的教学理念，也是一个魔幻剧场。如果你参观过库姆斯小学，你会看到墙壁和走廊上挂有 7个习惯的海报，上面写着“主动广场”、“双赢道”和“协同街”。你会听到孩子们唱与之相关的歌曲。你会看到孩子们扮演领导者的角色。你会发现人人都有“发言权杖”。你会看到伟大领袖的肖像，听到他们的故事。孩子们也会采访不同的社区领导者包括州长，探讨如何才能成为一个领导者。

老师每讲一个关于领导力的故事，学生很快就吸收到例子中的优良品质。有一位学生的脾气很坏，碰到老师会对他们大吼大叫：“去死，在我面前消失！”老师从容应对：“我们这里不使用这种语言，我们用一种不同的语言来表达我们的情感，但我们很高兴你在这儿。”老师每天告诉那个男孩他们爱他，但小男孩继续谩骂。但很快，小男孩也告诉老师们，他也爱他们。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在光荣榜上赢得了一席之地。老师们的关爱和耐心给心怀戒备的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也以自己的热情温暖陷入困境的同学。

孩子们也学会如何做一个领导者：如何握手，如何主持会议，如何脱颖而出。他们进入教室会与老师和同班同学寒暄，下课后会向老师说谢谢，以示感激。当老师发卷子下来，孩子们会感谢老师。他们会说“是的，夫人”或“不，夫人”。在学校里，老师们教导学生们建立关系要有“双赢”的心态。

“如果这是一个领导者的摇篮，那是不是应该让学生自己管理学校？”萨默斯问自己。考虑到这一点，在库姆斯小学，她发明了许多领导角色。孩子们可以是音乐、艺术或科学领导者，视听领导者，班级迎宾领导者，监视零食领导者，操场领导者等等。孩子们申请这些职位，也非常严肃地对待自己的岗位。不同领导角色的调换，让每个孩子都有机会成为某一类的领导者。萨默斯尽可能让孩子们运作学校。学生们自己主持会议，播报早间新闻，当游客来学校时扮演导游的角色。我问我们是否可以拍摄更多学校的图片，萨默斯说：“当然可以，我会让视听领导者协助你们的工作。”

也许最令人欣慰的是孩子们之间协同思维模式的散播。他们知道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反应，他们知道如何超越冲突、如何找到一种更好的解决方式。盖尔·冈萨雷斯和埃里克·约翰逊有3个孩子就读于库姆斯小学，他们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我女儿所在的班级新来了一个男孩，脾气暴躁。老师采用了激励的处理方式。一天下午男孩没来上课，于是老师对同学们说：“最近班里的火药味很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让他们参与到解决方案的制定中来。孩子们明白了，问题主要出在这个新学生身上。学生们形成了一个支持团队。特洛伊说，他们可以帮助这个新来的男孩，会比老师做得更好。这个男孩开始转变，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巨大的学习进步。后来这个男孩搬家了，班上的同学哭了起来。他们已经学会了爱他。

这些孩子是第3选择思维者。他们不是去欺负或回避新来的同学，而是发明了自己的第3选择来解决问题，让每个人都成为赢家。显然，库姆斯小学的学生知道什么是最主要的胜利。

那么相关的学习结果怎么样呢？

在第一年，库姆斯小学的学习成绩从区域最低水平上升到年级水平的 97％及以上。纪律快速好转，老师参与协调学生事宜的协作意识也更强。家长的满意度调查获得了100％的成绩。孩子们学会了如何过自己的生活，并为自己承担责任，拿出最好表现成就他们的第二天性。多年来平均值有上下起伏，但总体情况非常乐观。

库姆斯小学把教育作为一个整体，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帮助每个学生都出类拔萃。每个学校的理念是不同的。有人说，卓越指的是文化精英；另一些人认为，除非给学生设定一个卓越的高标准（无论是什么），否则就都是平庸。不管怎么说，双方都各执一词。

但是，库姆斯小学有第3选择，缪里尔·萨默斯称之为“一个巨大的思维模式的转变”。他们不关心绩效标准本身，而是把重点放在教授领导原则而产生高绩效上。坦率地说，学习成绩是一个次要目标，是他们主要目标的副产品。“教以模式，行为从之”，库姆斯学校就是典范。她回忆说：“工作人员最初认为这将提高90％的学生成绩。后来，我们提高了95％。关键的一点是，不达到100%，我们誓不罢休。”

库姆斯小学的逆转使得它的教学理念广为流传，其他教育家争相效仿。每年有数千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来到库姆斯学校，参加那里每年两次的“领导力日”，学习如何在自己的学校实施同样的方法。其中一位参观者是来自冠军教练网络的杰夫·詹森，他这样说道：

进入这所学校立即感受到了它的特殊之处。当我走在前门，一个学前班学生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给了我一个坚定的握手，用清晰热情的声音说：“早上好，先生，我的名字是迈克尔。很高兴您来到我们的学校。”这种温暖、真诚、专业的问候，在同年龄段的学生中随处可见。

从因为入学人数不够面临倒闭的威胁，到现在学生招收超标，学校由原来的 350名学生升到860名学生，通常还有超过500个等候者。该地区的住房价格飞涨。有的家长开一个小时的车送孩子上学。萨默斯每天会收到成百上千教师的应聘申请（顺便说一下，5年级学生会参与新教师面试）。这个小“领导学校”被美国各地公认，并赢得了以下荣誉：

.国家级蓝带学校称号

. 2006届全国卓越小学

.北卡罗来纳州州长创业奖和优秀学校

.全国最佳称号

.国家级磁石学校

. 2003年全国最具特色学校

最重要的是，库姆斯小学改变了人生。以下是部分例子：

.内森·贝克，残疾学生：“专注于做你最擅长做的事情，不要责怪别人。 ”

.莉莉安娜，学生：“去年我去拜访我的导师，告诉她我在这 3年中一直在遭受性侵。但我可以选择，如果我选择继续容忍，我就不会说出来。但是我想生活得更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约翰·拉普，西点军校学生：“因为就读于库姆斯小学，我才能考上西点军校。”

.帕姆·欧曼，教师：“我的丈夫是一名警察，眼睛被射伤，因为我学会了库姆斯学校的理念，让我们能够度过生活中最困难的时候。 ”

.普瑞高·斯内卡，一名来自印度的学生：“我在库姆斯小学学到如何建立自信心。我学会了专注地解决事情，而不是过分担心。 ”

若干年后，缪里尔·萨默斯联系上我，向我讲述了库姆斯小学发生的一切。因为当时她答应我会告诉我事情的进程。我感到很惊讶。我觉得这个故事应该广为传播，所以我写了一本名叫“内心的领导者”的书，其中详细描述了发生在库姆斯小学的事情及许多其他学校的学习模式。这本书的中心思想是，要把孩子们作为领导者来看待，而不是把他们当成被动接受教育的小容器。

有一天去参观库姆斯小学，萨默斯对我的儿子肖恩说：“每天都有校长打电话想推行我们这种领导力模式。我没有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模式推广至整个世界。我还要打理学校。拜托了，能不能请你做点什么？”肖恩非常重视萨默斯的话，他认真研究了这种教学模式，编纂成册，让整个过程一目了然，这样任何一所学校都可以借鉴这种模式。由于《7个习惯教出优秀学生》的出版，以领导力模式为理念的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危地马拉、日本、菲律宾、澳大利亚、印尼、新加坡、泰国、印度、巴西、英国和美国等地的学校纷纷效仿。在我写这本书期间，世界上已经有500多所领导力学校。这种模式增加了学生的信心，教师也更多地参与工作，学生成绩得到提高。捷报频传，家长吵着要更多学校建立起这种模式。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在读完这本书后，收拾好他的行李，离开纽约，定居到北卡罗来纳州，就是为了让他的孩子能够入读库姆斯小学。

我一直心存疑虑：是否所有采用领导力模式的学校都能取得成功？它们有些成效卓著，但还有一些学校的改革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一模式的精髓有以下 4点：

第一，学校采取的思维模式不同。它们没有按照钟形曲线区别对待不同的孩子，它们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认为每个孩子都是有才能的，每个孩子都是领导者。这种思维模式改变了一切。

第二，它是从内到外发挥作用的。萨默斯也证明，让老师和工作人员养成良好的习惯，才能在日常教学中影响学生，达到融会贯通。如果连老师们都没有改变自己，那就不能指望他们的学生会改变。正如伟大的教育家罗兰 ·S·巴思所说：“成人的品质相比其他因素更影响学生的学习态度，以及学生将来所取得的成就。”这种模式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模式，无论成人、孩子都是一样，首先要通过老师的改变促进学生，进而影响父母。

第三，使用共同的语言。当教师、学生和家长开始使用相同的语言，沟通中才不会有误解，才能带来惊人的效果。这7个习惯建立在共同的语言上，例如，“要事第一”或“知彼解己”或“积极主动”等。如果大家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世界真会大不同。领导力模式的学校的学生经常以这样的语言和父母沟通：“要事第一，先做功课再去玩”，“我要双赢思考”或“爸爸，你太消极了”。

第四，领导力理念的执行是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它不是每周二下午一点的一节领导力课程。萨默斯和她的团队运用完整的步骤，把他们所做的一切转化为领导力培训的一部分。因此，这种模型将影响一切活动——传统、事件、组织、文化、教学方法和学校课程。但是，老师会告诉你：“这不是在做一件事，而是以更好的方式去做事。”

而教育大辩论的双方仍然指指点点，高呼结构改革。他们相互指责，从孩子身上的小缺点一直到文明的败坏。但是缪里尔·萨默斯和理查德·埃斯帕扎等人却在悄悄改变我们的生活，激发着孩子们的潜能，真正培养出了杰出的社会精英。他们代表了大辩论双方的咆哮之外的真正的第3选择。他们不相互指责，相反，他们积极主动地投入，并带动了整个社会的参与。当地商业领袖会积极投入资金，孩子的父母会充满信心和活力，教师和学生一样一生受益。这些协同思维者远比大辩论者更进步，他们给社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精神财富。

不久前，我应邀到宾夕法尼亚州的一所大学做教育演讲。我在那里遇到几位从库姆斯小学毕业的年轻学生。在我开始演讲之前，我邀请这几位学生上台聊聊自己的母校，他们在母校里学到了什么。台下有上千名观众，包括学者、教授和管理人员，但他们丝毫不紧张，他们的演讲引爆全场。他们的勇气和信心传达着领导者的气息。这一经历让我难忘。这个时刻，那些所谓的大辩论赛都显得空洞且无聊。

我不反对教育体制重组，但我也不赞成把整个教育体制付之一炬。不过，如果辩论结束后，双方真正开始做事我会非常高兴：释放每一个年轻人的领导力，释放无穷的潜力，改变生活，改变家庭，改变世界。

所有的孩子都有闪闪发光的无限潜能。科学家告诉我们，每个原子里蕴藏的能量是它本身质量的35亿倍。原子结合并释放巨大的力量，释放光明和温暖。同样，一个孩子有着无限的潜能创造未来。你的母亲是不是诺贝尔奖得主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双方相互影响，相互付出。真正伟大的教育工作者会摒弃工业时代的精神控制，带来新时代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