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波斯王宫

波斯波利斯百柱宫门兽

任超　摄

波斯帝国有五个王都，上篇有简短介绍，已经讲过的就不再重复，这里着重讲一下波斯五都的宫室布局和建筑特点。

一　巴比伦

巴比伦是波斯五都之一。此城很早就有，可以上溯到公元前2300年，当时只是一座不出名的小城。汉谟拉比（Hammurabi，前1792—前1750年在位）时，此城是两河流域最著名的古城，新巴比伦时期（前626—前539年）仍以此为都。公元前539年，居鲁士二世攻占的巴比伦是新巴比伦的首都〔图1-1〕。

〔图1-1〕　巴比伦遗址分布图

此城先后由英、法、意、德等国发掘（1818—1914年），尤以德国东方学会的发掘（1899—1914年）收获最大，主持人是科尔德威（Robert Koldewey，1855—1925）。巴比伦的伊什塔尔门（Ishtar Gate）被拆卸，在柏林的帕加马博物馆（Pergamon Museum）重装，很多遗物都保存在这一博物馆。

科尔德威清理的地层止于新巴比伦时期，大约相当我国的春秋时期。该城依河而建，地下水位高，很难继续往下挖，更早的古城并未揭露。

新巴比伦时期的古城遗址分内城、外郭，并包括若干晚期遗址，如南宫遗址西的阿契美尼德建筑〔图1-2〕。

〔图1-2〕　巴比伦南宫西侧的阿契美尼德建筑

1．内城

长方形，横长竖短。幼发拉底河故道纵贯全城，把它一分为二，河东是旧城，河西是新城。城内的河段，中间有座桥，桥有五个桥墩，连接新旧二城。二城各引一渠，经城中。今幼发拉底河在遗址西，与古代地貌不同。

城门：城开九门，南北各三，东二西一。伊什塔尔门为北墙第二门，有南北大道，穿门而入，纵贯旧城，即所谓巡游大道（Processional Way）。伊什塔尔门的门楼，巡游大道两边的墙壁，皆用釉砖贴墙，十分华丽，十分壮观。

街道：旧城有经道、纬道若干，而以巡游大道最重要；新城有经道、纬道各一。

宫殿：分南北二宫，北宫在伊什塔尔门外，南宫在伊什塔尔门内。北宫有珍宝馆，类似汉长安城建章宫的奇华殿，⁽¹⁾用以陈设战利品，如从亚述掳获的石狮〔图2〕就是放在这个珍宝馆，现在是北宫遗址的地标。南宫遗址是尼布甲尼撒二世（Nebuchadnezzar II，前605—前562年在位，新巴比伦最著名的国王）所居。有些学者怀疑，南宫东南角的一座层级式建筑即传说中的 “空中花园”（Hanging Gardens，“世界七大奇迹”之一）。这座建筑，样子类似塔庙（ziggurat），⁽²⁾据说有提水设备，可以灌溉每一层的花草树木，每一面，看上去有点像远高近低每层摆花的西班牙建筑。

〔图2-1〕　北宫狮子

〔图2-2〕　比较：亚述牙雕

不列颠博物馆

梁鉴　摄

祠庙：南宫以南有两个著名建筑的废墟，一个是埃特曼南基（Etemenanki），⁽³⁾一个是埃萨吉拉（Esagila）。⁽⁴⁾两者都是祭祀马尔杜克（Marduk）的庙。其他祠庙，大大小小，遍布全城。埃特曼南基，在埃萨吉拉北，原共八层，长宽高皆91米，帕加马博物馆有复原模型〔图3〕。学者怀疑，这座塔庙可能就是《圣经·创世记》提到的巴别塔（Babel）。

〔图3〕　埃特曼南基塔庙模型

帕加马博物馆

其主体建筑在幼发拉底河以东，巡游大道以西，南北成一线。

2．外郭

旧城外有三角形外郭。东北、东南两道墙，长各4公里。墙外有护城河，宽20—80米不等，两端与幼发拉底河相通，把旧城围在里面。郭城北端的夹角内有所谓夏宫。

此城与中国战国时代的大城相比，规模差不多，⁽⁵⁾人口据说可以达到20万。

3．晚期遗址

阿契美尼德时期的建筑：初在北宫遗址内，后在南宫遗址西。

希腊剧场：在内城东北。

萨达姆以尼布甲尼撒之后自居，对修复遗址很上心。遗址以东有博物馆（Nebo Museum Take Nasr），以西有总统宫（Presidential Palace）。

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巴比伦古城被美军占领（后移交波兰军队）。当时，指挥入侵的康维将军（General James Terry Conway），干脆把美军基地Camp Alpha，直接设在巴比伦遗址上，公然把部分遗址推平，建直升机停机坪和重型车辆的停车场。入侵美军告诉伊拉克人，你们自由了，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遗址和博物馆遭到疯狂破坏。

2015年1月，伊拉克政府为巴比伦古城申遗，不知结果如何。

二　苏萨

苏萨是埃兰旧都〔图4〕，亚历山大入侵，古城被劫掠一空，地面上什么也没留下，一切靠考古揭露。

〔图4〕　苏萨遗址分布图

从1885年起，苏萨遗址一直由法国人发掘，很多遗物保存在巴黎的卢浮宫。

1885—1886年，主持人是迪厄拉富瓦夫妇（Jane Dieulafoy，1851—1916）。

1897—1911年，主持人是摩根（Jacques de Morgan，1857—1924）。

1911—1914年和1918—1940年，主持人是麦克尼姆（Roland De Mecquenem，1877—1957）。

1946—1967年，主持人是吉尔什曼夫妇（Tania Ghirshman，1900－1984）。

1969—1979年，主持人是帕罗特（Jean Perrot，1920—2012）。大流士无头像就是由他发现。

2015年7月，苏萨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古城遗址在沙乌尔河（Shaur River，卡尔黑河的支流）两岸。

1．河东遗址

遗址在37号公路和沙乌尔河之间。遗址西侧有三个大土丘。主要建筑分布在这三个大土丘上。

阿帕丹（Apadana）：在景区北面的土丘上。前为朝堂（Audience Hall），后为寝宫，即大流士宫（Palace of Darius）。Apadana是古波斯语，指朝堂类的柱厅。其中保留最好的一件双牛柱头，现藏卢浮宫〔图5〕。阙门开在东南角，朝东，宫殿在阙门西。阿帕丹在北，寝宫在南，呈东北—西南向，与帕萨尔加德类似。苏萨博物馆在宫殿的西南角。

〔图5〕　双牛柱头

卢浮宫

李零　摄

卫城（Acropole）：在景区西南的土丘上。Acropole 是法语，英语作Acropolis，皆指卫城。摩根堡（Chateau de Morgan，原法国考古队的工作站）在卫城北，但以理墓（Tomb of Daniel）在卫城西。

皇城（Ville Royale）：在景区东南的土丘上。Ville Royale是法语，直译是皇城，盖指大流士宫以外的离宫别馆。⁽⁶⁾

2．河西遗址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宫（Palace of ArtaxerxesⅡ）：当地叫沙乌尔宫（Shaur Palace）。此宫亦东北—西南向，与大流士宫方向一致。

三　埃克巴坦纳

埃克巴坦纳〔图6〕是米底旧都，遗址被现代的哈马丹市区覆盖，难以大面积揭露。

〔图6〕　哈马丹

1913年，法国考古学家查尔斯·福塞（Charles Fossey）首先在此发掘。

此城有三个土丘：Tell Hagmatana、Sang-ē Šīr和Moṣallā。三个土丘是三处遗址。

1．Tell Hagmatana遗址〔图7〕

〔图7〕　哈格巴塔纳遗址

在城区北部和东北，有围墙，埃克巴坦纳广场和哈马丹考古博物馆皆在遗址范围内。

2．Sang-ē Šīr遗址

在城区东南，那里有个桑什尔广场（Sangshir Square），中间立着哈马丹石狮。石狮原本一对，立于旧城西门（狮子门）外，现在位于城区东南，附近是个帕提亚墓地。石狮残失四肢，只有身首，年代不明，有阿契美尼德、亚历山大和帕提亚三说。

3．Moṣallā遗址

在Parvaneh-ha Square和Ferdowsi Square之间，位于城区东南，第一道环路外，年代可能晚于帕提亚时期。

过去，有不少阿契美尼德时期的金器都传出哈马丹，包括一些有铭文的金器，如阿萨美斯（Arsames）金版（AsH）和阿尔塔薛西斯二世（Artaxerxes Ⅱ）金版（A2Hc），大流士一世奠基金版、银版（DH）和阿里亚拉姆尼斯（Ariaramnes）金版（AmH）。

四　帕萨尔加德

帕萨尔加德〔图8〕是大流士一世以前的旧都，比波斯波利斯早。

〔图8〕　帕萨尔加德遗址分布图

1928年，赫茨菲尔德（Ernst Emil Herzfeld，1879—1948）发掘过这一遗址，但未出报告。

1934年，斯坦因（Sir Marc Aurel Stein，1862—1943）调查过帕萨尔加德的史前遗址。

1935—1939年，施密特（Erich F. Schmidt，1897—1964）发掘波斯波利斯时，对帕萨尔加德做过航拍。

1949—1954年，阿里·萨米（Ali Sami，1910—1989）再次发掘帕萨尔加德。

最近一次，也是最重要的发掘是1961—1963年英国波斯学研究所考古队的发掘，主持人是斯特罗纳克（David Stronach，1931— ）。

2004年7月，帕萨尔加德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这座古城坐落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小平原上，除坛场在景区外，所有建筑，沿东北—西南轴线，排成一长溜，全都建在平地上，远远望去，全都看得见。

景区从南入，一条大道，自西南到东北，串联六个景点。景区外面还有一个景点。

1．居鲁士陵（Tomb of Cyrus the Great）

在景区入口不远处，路左。这座陵墓，跟后来的波斯王陵不同，不是崖墓，而是建在平原上，非常开阔。据说，墓室内原有金棺、宝座、武器和珍宝，器物上有铭文，劝后世造访者勿扰其墓。⁽⁷⁾然而亚历山大东征，此墓被洗劫一空，什么文字也没留下来。现在只有墓门右下角有字，乃伊斯兰时期的题记。墓室内也有伊斯兰时期的题记。

此墓旧称“苏莱曼之母陵”（Mashhad-e Madar-e Soleyman），⁽⁸⁾四周有回廊，原来是个清真寺，叫“苏莱曼之母清真寺”（Qabr-e Madar-e Soleyman），1820年才确认为居鲁士陵。回廊所用石料，据说取自宫殿P，1971年，巴列维在帕萨尔加德举行盛大仪式，庆祝伊朗建国2500年，才把这批石料搬回宫殿P。

2．穆札法尔驿站（Muzaffarid caravanserai）

在居鲁士陵背后约100米，路左。驿站是个方形院落，乃穆札法尔王朝（Muzaffarid dynasty）的Shah Shoja（1358—1364）所建。遗址是晚期遗址，但石料用早期石料，据说取自宫殿P。

从穆札法尔驿站，继续往前走，路右有一组建筑。

3．寝宫（Private Palace，也叫宫殿P）、花园和凉亭

在路边不远，位于阿帕丹北，平面呈“工”字形，背对西北，面向东南。前面的柱廊，双排各20柱。中间的大厅，五排各6柱。后面的柱廊，双排各12柱，左右侧室二，各2柱。壁柱四，只剩其一。壁柱和门道有以居鲁士二世口吻撰写的三体铭文（CMa-c）。石柱多为短柱，上接木柱。

花园在寝宫前，有田字格曲水环绕，水渠中，每9米一个小池，左前为凉亭A，右前为凉亭B。1963年，凉亭B发现过一个埋宝物的窖藏，估计是亚历山大入侵，波斯贵族逃跑时所遗。

4．阿帕丹（Apadana，也叫宫殿S）

在寝宫东南，背对西南，面向东北。前面的柱廊，双排各24柱。中间的大厅，双排各4柱。左右的柱廊，双排各8柱。后面的柱廊，双排各14柱，左右侧室二。壁柱四，缺其一，有以居鲁士二世口吻撰写的三体铭文（CMa）。遗址所见石柱多为短柱，长柱二，只剩其一〔图9〕，高12米，从前有个鸟窝在上面。

〔图9〕　宫殿S独柱

任超　摄

Apadana，本指多柱式大厅，今多译为“觐见厅”（Audience Palace）。觐见，我国古代叫“朝”，当动词用指朝见，当名词用指朝见的地方。“朝”跟“寝”不同。“寝”是住人的地方，在宫殿区的后面。“朝”是国君听政、群臣议政的地方，在宫殿区的前面。这叫“前朝后寝”。所谓Apadana，如果译为“朝堂”，也许更合适。

5．居鲁士阙（Gatehouse of Cyrus the Great，也叫宫殿R）

在宫殿区的东南角，是个双排各四柱的大厅，柱高16米，主门开在东西两侧。此阙有一著名浮雕，为居鲁士二世像，旧有短铭（CMa）在上，1874年后缺佚。

上述建筑，阙门在东南，阿帕丹在其左，寝宫在西北。来访者自阙门入，往左走，先去阿帕丹，然后到花园，寝宫在最后面。

斯特罗纳克认为，这组建筑尽管有以居鲁士名义题刻的短铭，但实际上完成于大流士一世时。

6．石桥（Stone Bridge）

在宫殿区以北，由两面石墙和15个石柱（三排各五柱）构成。

斯特罗纳克认为，此桥缺乏对比材料，不易判定其准确年代，估计有可能是阿契美尼德晚期或后阿契美尼德时期。

7．残破的方塔（Zendan-e Soleyman）

离开宫殿区，继续前行，路右有个方塔，现已残破，只剩邻近道路的一面墙，即朝着西北方向的一面墙，后面用钢架支撑。后人称之为“苏莱曼的监狱”（Zendan-e Soleyman）。纳克什·鲁斯塔姆也有这种建筑，盖仿此而建，下面还要讲。

1952年，阿里·萨米在方塔西南发现过一块带铭文的石块，铭文同CMa，后来移藏于波斯波利斯博物馆。斯特罗纳克认为，方塔可能是居鲁士二世晚年的建筑。

8．未完工的大平台（Unfinished Terrace）

大平台是景区内最后的景点，也在路右。此台是居鲁士二世始建，大流士一世续修，始终没有完工。帕提亚时期和伊斯兰早期，这个大平台曾被利用，扩建为把守路口的障塞。斯特罗纳克把这一遗址分为四期，第一期是公元前546—前530年，属居鲁士二世时；第二期是公元前500—前280年，属大流士一世以来的阿契美尼德时期，并包括马其顿帝国统治时期和塞琉古时期；第三期是公元前280—前180年，属塞琉古时期和帕提亚时期；第四期只是临时一小段，属伊斯兰时期。大平台的北面，山上有城圈包围，类似波斯波利斯善心山上的城圈。1961—1963年，斯特罗纳克在排水沟K发现过薛西斯一世时的古波斯文石版。

遗址位于宝座山（Tall-e Takht）上。此山是个高约50米的小丘，所谓“宝座”，是指“苏莱曼的宝座”。大平台，台阶在西面，登台回望，整个遗址尽收眼底。其长边为西北—东南向，里面乱石堆砌，外面用方石包边。方石有统一规格，整整齐齐，每一块四面留边（中间凸，四边凹），石块与石块错缝拼接，用铁钳固定，铁钳抠走后，留下密密麻麻很多半圆形空洞。斯特罗纳克把其工艺特点归为吕底亚式和爱奥尼亚式。这种建筑手法与波斯波利斯不同。波斯波利斯的大平台，所用石块，大小不一，四面不留边，铁钳留下的空洞不是完全没有，但非常少。

这种大平台不是波斯人的发明，学者推测，可能是从乌拉尔图学来。胡齐斯坦省的马斯吉德·苏莱曼也有这种大平台。⁽⁹⁾只不过，后者是用乱石堆砌，不用方石包边。

9．坛场（Sacred Precinct）

在景区之外，Abolvardi村东，西北—东南向，面对一组小山。⁽¹⁰⁾这个遗址是用矩形围墙围起的空场，空场东面有两座祭坛，空场西面，围墙外有块高地，地面上散落着很多黑色的石块，其实是个层台式基址。Sacred Precinct这个词，或译“圣区”。其实，Sacred的意思是“神圣的”，Precinct的意思是“场子”或“区域”，按中国古书的概念，译为“坛场”更合适。我国古代，坛场的范围也叫“兆”。

两座祭坛，南北各一，围在矩形围墙内。

南面的祭坛，地上部分是用白色石灰石，祭坛在前，石阶在后。地下部分是用黑色石灰石，祭坛基础在前，石阶基础在后。祭坛和石阶，石阶和石阶基础，用榫卯衔接。这种不用铁钳衔接的方式，在建筑学上叫Anathrosis式。石阶七层，在前。祭坛中空，无底，顶部雕成三层，在后。

北面的祭坛，中空，无底，同前，亦为白色石灰石，前面没有石阶，只有踏步石。祭坛平顶，上扣石板，石板缺东北角，顶部有裂痕。基础由两层巨石铺垫，深埋土中，亦为黑色石灰石。

过去，学者对上述祭坛有各种推测，奥姆斯特德说，它们是用来祭阿纳希塔和阿胡拉·马兹达。吉尔什曼说，它们是用来祭阿胡拉·马兹达、密特拉、阿纳希塔。戈达德说，它们是用来祭水、火。⁽¹¹⁾

K. Galling曾把这两个祭坛与大流士陵的画面联系到一块儿。⁽¹²⁾斯特罗纳克则进一步推测，画面上的大流士或许就是站在坛场南面那种祭坛上，他对面的火盆或许就是放在坛场北面那种祭坛上。他还提到，帕萨尔加德发现的三件火盆残件跟大流士陵画面上的火盆恰好相同。⁽¹³⁾

10．露台

在矩形围墙西侧，与西墙相接。用泥砖修筑，包括上下五层，六个平台（第二层有两个小平台，一左一右，压在第一层上）。每层都有台阶，可以循阶而上，登临台顶。其中第三层，右侧有个窖藏，内藏若干金片。这一建筑，并非庙宇的台基，只是一个露台。

斯特罗纳克认为，这座坛场属于阿契美尼德时期或后阿契美尼德时期。

我对帕萨尔加德有三个印象：

第一，它很疏朗，不是所有东西挤在一块儿。

第二，它很开放，建筑工艺、雕刻手法是杂糅外国风格，如居鲁士陵是吕底亚风格，居鲁士像是埃及冠、亚述衣。外国的东西，拿来就是了，不拘一格。

第三，它很朴素，一切从简，不尚繁华。

对比波斯波利斯，这三个特点很突出。

五　波斯波利斯

波斯波利斯是大流士一世以来的新都〔图10、11〕，在波斯五都中，最宏伟，最漂亮。亚历山大一把火，房倒屋塌，只有几根柱子还立在地面，其他都被坍塌的土墙埋在下面，只是通过长年累月的考古发掘和保护性修复，才有现在这副模样。

〔图10〕　波斯波利斯大平台模型

〔图11〕　波斯波利斯遗址分布图

遗址主要由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的考古队发掘。

1931—1934年，主持人是赫茨菲尔德。

1935—1939年，主持人是施密特。

1939年后，发掘保护的工作才移交给伊朗考古学家。

1964—1979年，意大利的蒂利亚夫妇（Giuseppe Tilia, 1931—2001；Ann Brit Peterson Tilia，1926—1988）参加指导过遗址复原。

1979年12月，波斯波利斯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遗址出土物，除个别东西散见于欧美各大博物馆，主要保存在伊朗国家博物馆、波斯波利斯博物馆和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

这座古城是一座台城，所有建筑不是建在用城墙围成的城圈里，而是建在一个高出地平面的大平台上。中国也有台城，如黄土高原和西北山区。比如我的老家，山西武乡县的老县城（故县）就是一座台城，但台城不是中国城市的主流，规模也没这么大。⁽¹⁴⁾

大平台〔图12〕在善心山西麓。它是利用山形水势而建。山前原来就有个缓坡，几乎是个天然的大石台，这里去一去，那里垫一垫，大体找平，就是地基。水从山上往下流，正好作台城的生活用水。

〔图12-1〕　波斯波利斯遗址

任超　摄

〔图12-2〕　波斯波利斯大平台平面图

大平台，修建宫室前，先在山脚下挖一道壕沟，用以蓄水。然后在台上开凿暗渠，让水流经台上的各个宫室。这条暗渠，宽1.2米，深2米，用泥砖砌壁、沥青勾缝，很结实，入口在善心山西麓，出口在大平台的南北两端。⁽¹⁵⁾我们从施密特的航片看，大平台下还有很多坎儿井。⁽¹⁶⁾

大平台是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南北轴线偏于西北和东南。西长455米，北长300米，东长430米，南长290米。它的东面，依托山势，其他三面是用整齐的方石砌边。伊朗是个地震频发的国家，台石的拼接十分讲究。⁽¹⁷⁾这个大平台和帕萨尔加德的大平台不同，大部分墙面不是用铁钳固定（只有西南面有一段墙，部分用铁钳固定），但严丝合缝，非常整齐。西面是绝壁（高12米），北面和南面也各有一段绝壁，现在修了玻璃护栏，可以保障游客的安全。

为了防止敌人从南北两翼攀缘或从山背偷袭，当初在台上起城，特意在山上山下各修了几道城墙。山下的墙，只有三道，北墙、东墙和南墙，西临绝壁，不用墙。山上的墙，从卫星地图看，大体作菱形，北墙和南墙平行，东墙与西墙平行。西墙与山下共用。城墙用泥砖砌筑，又高又厚，每道城墙有雉堞、城楼。墙体中空，可以藏兵，墙上开箭孔。

波斯波利斯作为一座都城，不可能光这么一个大平台，还包括周围的很多遗址，而考古学家在周围发掘，果然找到了很多居住遗址。

我把这个大平台分成三区。

（甲）北区

1．登台台阶（Entrance Stairway）

台分左右阶，二阶为double-flight，即双向回转的台阶。登台者立于台下，或从左阶登台，先趋左而再趋右，复归于中；或从右阶登台，先趋右而再趋左，复归于中。中国有没有这种台阶？也有。比如游颐和园，登佛香阁，上的就是这种台阶。波斯波利斯的这个大台阶为什么要分左右？或说，左阶是供外族蕃臣登降，右阶是供本族官员登降。⁽¹⁸⁾我怀疑，这是从阿帕丹台阶的浮雕推想，不一定可靠。因为阿帕丹北阶，其画面固然是本族在右、外族在左，但东阶正好相反，下面还要讲。

2．万国门（Duvarthim Visadahyum, Gate of all Nations）

此门是登台可见的第一道阙门。Duvarthim visadahyum，意思是万邦来朝的大门。这道阙门，上端刻有薛西斯一世的三体铭刻（XPa），说明此阙建于薛西斯一世时，故也叫薛西斯阙（Gatehouse of Xerxes）。Gatehouse不是一般的门，而是带门道和柱廊的建筑，类似我国的阙门。此阙三门四柱。西门用公牛守阙，东门用拉马苏守阙，这是学亚述。上面说的禁军大道就是穿这两座门，向东延伸。南门开在右手，向右转是去阿帕丹的路。四柱，只剩三根柱子和一个柱础，其中一件相对完整〔图13〕。阙门东南角有个方形水槽（cistern，图14），长5.68米，宽4.85米，高2米，深浅不一，浅可0.46米，深可1.2米，似乎是半成品。此物干什么用，学者有各种猜测，或说朝见前，供来访者盥洗。遗址说明牌的最新解释是，这块巨石本来可能是打算破开，作柱子用（“It is possible that originally this block was intended to be cut into two pieces and used as architrave corner pillars but fractures made them unusable and were abandoned here.”），并说波斯波利斯和帕萨尔加德都有这种柱子。它说的柱子是corner pillar。柱子分两种，殿内圆柱叫column，不是这种柱子，四隅壁柱叫anta者才是这种柱子。波斯波利斯和帕萨尔加德确实都有中间开槽竖起来放的壁柱构件，但好像没有这么巨大，而且开槽也是做成长方形。我怀疑，还是以水槽说更为合理。波斯波利斯山上有口深井，附近就有两个类似的方形水槽。

〔图13〕　万国门石柱

梁鉴　摄

〔图14-1〕　万国门大水槽

李零　摄

〔图14-2〕　万国门大水槽

任超　摄

3．禁军大道（Garrison Street）

循阶登台，有一条东西大道。这条大道，往东走，走到头，是大平台的东墙（上文所说三道城墙之一），右手是禁军营。走到这儿，向右转（即向南转），沿东墙西侧，还有一条大道，是南北大道。这两条大道，都有禁军巡弋，负责警戒。东西大道，路上有两道阙门，第一道阙门在西，是通往宫殿区西路的大门；第二道阙门在东，是通往宫殿区东路的大门。遥想当年，群臣朝贺，禁军夹道，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4．禁军大道以北的建筑遗迹

万国门以北，地势较高，有些建筑遗迹和石构件，如柱础之类。1952—1954年，这里发现过一对格利芬（Griffin）柱头，伊朗航空公司（Iran Air）的标志就是取自这对柱头。

5．未完工的阙门（Unfinished Gate）

此阙在万国门以东，不是跨在禁军大道上，而是位于禁军大道以南。这一区域，乱石堆砌。一对门兽，头朝南，只是粗具轮廓，好像现代艺术馆的展品。门兽背后有个石柱础。复原图作二门四柱。二门，出北门，越禁军大道，对面是档案室。穿南门，可去百柱厅。南门有门兽，北门没有。四柱，现存柱础一，在东北隅，其他三柱阙如。此外还有未完成的柱头一。我怀疑，这组建筑是阿尔塔薛西斯三世所遗。他的陵墓离这儿最近，也许石料就是凿墓所得。他死后，这个烂尾工程留给大流士三世，由于马其顿入侵，始终未完工，就像大流士三世的陵墓。

6．档案室（Archive）

在未完工的阙门以北。这里出土过3万件泥版文书，都是用埃兰文书写。这个遗址很重要，相当汉代的金匮石室、清代的皇史宬。

（乙）西南区

在万国门以南，占整个宫殿区的西半，但不包括薛西斯宫以南。

1．阿帕丹

上面说过，阿帕丹的意思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在整个大平台上，这座建筑，确实规模最大，装饰最华丽。苏萨也有这种建筑，布局相似，连石柱的数量都一样。它的北面和东面是由一道曲尺形的宫墙围拢，宫墙用泥砖砌筑，双层夹墙，中空有门，可以藏兵。宫墙与阿帕丹之间有个庭院，地面是山体原石。大殿，四隅有方塔，泥砖砌筑，外贴釉砖。北面和东西两侧为柱廊，各12柱（6×2），南面由许多狭窄的门廊组成，结构复杂。主厅六门，南北各二，东西各一，支撑屋顶，有36柱（6×6）。所有柱子加起来，共72柱，今剩33柱，都是高大石柱。此宫是国王接见群臣的地方，相当北京故宫的太和殿。或说内臣走西路，在阿帕丹见；蕃臣走东路，在百柱厅见，不可信。百柱厅，修建晚，盖阿帕丹时，还没这个殿。波斯石刻，具有写实性。这座建筑是供朝见，台阶浮雕也是表现朝见。其场面，确实是一左一右，内外有别。北阶是内臣在右，外臣在左，东阶是内臣在左，外臣在右，两种排列见于同一建筑，可见都是在这里朝见。此宫年代，可据三种铭文而定。第一种为三体，出土于主厅四隅，是大流士一世的奠基铭文（DPh）。第二种也是三体，见于北阶和东阶，是薛西斯一世的铭文（XPc）。第三种为一体（古波斯文），见于四隅方塔的釉砖，也是薛西斯一世的铭文（XPg）。后面两种铭文，自称秉神意、承父命，续修此宫，可见此宫是大流士一世奠基而薛西斯一世续修。

阿帕丹以南是个建筑群，布局有点像中国的九宫格。这个“九宫格”是住人的，用咱们的话说，相当“前朝后寝”的“寝”。西边三格：第一格是大流士宫，第二格是个庭院，第三格是宫殿H；中间三格：第一格是宫殿G，第二格是个庭院，第三格是薛西斯宫；东边三格：第一格是中央大厅，第二格是庭院，第三格是宫殿D。

这三组宫室，两边低，中间高。中间三格，西边有大台阶，可以登阶上。下面是六个宫殿。

2．大流士宫（Tachara, Palace of Darius）

所用石材多为黑色石灰岩，打磨后，据说光可鉴人。Tachara的意思是“镜宫”，就是指这种装饰效果。

此宫以南阶为正面。南阶铭文分三区，按左、中、右排列，每区各为一体。台上，东西壁柱也有铭文，铭文分三段，按上、中、下排列，每段各为一体，两种铭文都是薛西斯一世的铭文（XPb），可见建于薛西斯一世时。西阶有阿尔塔薛西斯三世的铭文（A3Pa），只有古波斯文一体，应是后来增修此阶时所刻。⁽¹⁹⁾

3．宫殿H

这个遗址出土过很多铭刻残片，都是阿尔塔薛西斯一世时的（A1Pa）。铭文内容可以证明，此宫始建于薛西斯一世时，而竣工于阿尔塔薛西斯一世时。其北阶有阿尔塔薛西斯三世的铭文（古波斯文），有人推测是从宫殿G搬来，原来是宫殿G的南阶。此宫南，大平台的东南角，有个阿契美尼德王朝以后的小亭子。

4．宫殿G

这个遗址是个大土丘，在整个大平台上，地势最高。遗址干什么用，学者有争论，或说坛庙，或说花园（小山上面立亭子）。上面提到，有人推测，宫殿H的北阶可能是此宫的南阶，因而把它定为阿尔塔薛西斯三世的建筑。

5．薛西斯宫（Hadish, Palace of Xerxes）

地势比周围高，南面下临绝壁，有两个向下的台阶，一个在东南角，为砖阶；一个在西南角，为石阶，通往下面的平台。下面是薛西斯后宫的西翼。其北阶和台上的东西壁柱各有三体铭刻（XPd-e），可以证明此宫是薛西斯一世的建筑。

6．中央大厅（Tripylon, Central Palace）

这一建筑，残存三座门，故人呼Tripylon。其主厅中央埋有一块方石，正好在大平台的中央，故人呼“中央大庭”。学者推测，此宫是阿尔塔薛西斯一世的建筑，很合理，但主要根据是浮雕风格，而不是铭文。此厅做什么用，一直不清楚，有人说是会议厅，有人说是宴会厅，未必。我们从复原图看，它似乎是个右堂左寝的建筑。右半，主厅开四门，前后有柱廊，北面的柱廊还有台阶。左半，有四个带柱的小房间，类似寝宫。此宫比大流士宫和薛西斯宫略大，规模相近。

7．宫殿D

是个废墟，有柱础、柱身和泥砖长墙，性质不明。

（丙）东南区

在第二道阙门以南，占有整个宫殿区的东半。

1．百柱厅（Sadsetoon，Hundred Column Hall）

因主厅有100根柱子（10×10），故名百柱厅。百柱厅在东路最北，和阿帕丹相似，也是个群臣朝见的地方，但建于平地，无台阶。它的四面，只有北面有柱廊。柱廊原有16根柱子（8×2），现在只剩一根，其他都是柱础。柱廊两侧有公牛守门，只剩西边一座。东边一座的公牛头被搬走，今在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的展厅。主厅，四壁各开二门。北面，五窗两壁龛。其他三面，两窗九壁龛。此宫有用阿卡德文书写的奠基铭文（A1Pb），可以证明是兴建于阿尔塔薛西斯一世时。

2．禁军营（Garrison Camp）

在善心山下，百柱厅的东侧。前面说过，禁军负责安全，主要沿两条大道巡逻，兵营就在东西大道的尽头，南北大道的西侧。兵营设在大平台的东侧，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依托山势，居高临下，瞰制全境，防止外敌入侵；二是可以控制水源，保证饮水安全。此山的半山腰上，凿大井一，设水槽二，可收集雨水和流水，供人饮用。山下东墙外有壕，既可疏导山上的流水，避免山洪暴发，淹及宫室，又可提供生活用水。大平台的暗渠，入口就在营区内。

3．内府（Treasury）

东路南部，左为后宫（在西），右为内府（在东）。Treasury，既藏珍宝，也藏档案，还有其他东西，一般译为“国库”，我觉得，译成“内府”更好。⁽²⁰⁾这片遗址，面积很大，分上、中、下三区，柱础密密麻麻。北区是单独一块，有百柱（20×5）。中区分左右两块，左边一块有90柱（9×10），柱础和柱础，间距非常小，好像秦汉的仓储遗址。遗址出土泥版文书750枚，绝大多数（656枚）都在这一块发现。这些文书都是用埃兰文书写，年代从大流士一世末年到阿尔塔薛西斯一世初年，各个时期都有，但绝大多数属于薛西斯一世时。伊朗国家博物馆有四件石版（XPh），号称“歹瓦铭文”（Daeva Inscription），内容是禁旁门左道。两件古波斯文，一件埃兰文，一件阿卡德文，都是薛西斯一世的铭文，即出自于此。另外还有两件浮雕，则在它的右边发现，靠近东墙，宝座上的国王是薛西斯一世，可见这组建筑是三代共用。

4．薛西斯后宫（Seraglio，Harem of Xerxes）

包括两组建筑，一竖一横，平面布局如曲尺形，包在西路宫室的东南角外。我说的一竖是所谓主翼（Main Wing），一横是所谓西翼（West Wing）。后宫与内府，中间有一条街，是薛西斯后宫的宫巷（Harem Street）。

主翼在内府西侧，是后宫的主体。它分上、中、下三段：

（1）北面是仆人居住区（Service Quarters of Harem）。

（2）中间是个院落。

（3）院落以南是经过复原的主体建筑，20世纪30年代曾被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的考古队当作考古工作站，现在是波斯波利斯博物馆。这组建筑，用咱们的话讲，属于“前堂后室”。前堂，门前有8柱，大厅有12柱。后室，是左右相对的小隔间，一共6间，每间四柱。遗址东南角出土石版五件（XPf），四件为古波斯文，一件为阿卡德文，可以证明此宫是薛西斯一世的建筑。

西翼在薛西斯宫和宫殿D以南的绝壁下，是东西二路以外的建筑，无论从地势看，还是从建筑看，都是薛西斯后宫主翼的延伸。它分左、右两段：

（1）东段，有上下两排六个小房间，结构、大小与主翼后室简直一模一样。

（2）西段，有上下两排七个小房间，结构、大小与主翼后室也大同小异。

另外，这两组小房间的南面还有一排房子，包括三个小房间，形式、大小类似前者。这排房子，面向东南，是个适合观景的“大阳台”，王与王后坐在中间的门廊下，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大平台上的建筑，台阶、台基、壁柱、墙脚、门框、窗框，凡是框架性的东西，多半是石制。墙壁是用泥砖砌筑，已毁。梁柱和屋顶是用黎巴嫩雪松铺盖，也被烧掉。柱子，柱础肯定是石制，但柱子不能一概而论，有些顶天立地，通体为石柱，有些是短石柱接木柱，还有一些通体为木柱。承梁、檩的柱头（capital）也不一定都是石制。今大平台上，只有阿帕丹有石柱33根，百柱厅有石柱1根，其他只剩柱础。

这批建筑，最早建于公元前513年，从兴建到废弃，前后有183年。它们主要是大流士一世、薛西斯一世和阿尔塔薛西斯一世所为。大流士一世只是开个头，主要完成于薛西斯一世，阿尔塔薛西斯一世有所续修，以后的波斯王，热衷的是陵墓。

其年代顺序是：

大流士一世的建筑最早。他始建大平台，台阶在东南角。当时，工程人员上下平台和运送土石木料，都是走这个口子。大平台修好，才把它堵死，另修出入口。阿帕丹，也是他开的头。两者都有大流士一世的奠基铭文，年代很清楚。档案馆、内府和禁军营，也是大流士一世时就有。

其次是薛西斯一世的建筑。万国门有薛西斯一世的铭文，当然是他的建筑。新台阶修在万国门下，与万国门配套，或许是同时。阿帕丹北阶和东阶、大流士宫、薛西斯宫和薛西斯后宫，也都有铭文佐证，肯定是他的建筑。大平台上，他的建筑最多。

其次是阿尔塔薛西斯一世的建筑：中央大厅和百柱厅，以及宫殿H。

其次是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建筑：阿尔塔薛西斯二世陵。

其次是阿尔塔薛西斯三世的建筑：阿尔塔薛西斯三世陵，以及大流士宫西阶、第二道阙门。

最晚是大流士三世的建筑：大流士三世陵。

这里有三点值得评说：

第一，大平台的布局是东北依托山势，西南面对平原。我国早期的形法家（风水家的前身）强调，地势选择要“右背山陵，前左水泽”，意思是北面和西面要高，依托山势；东面和南面要低，面向水泽。大平台虽不尽符合这一要求，但还是属于背阴向阳。

第二，宫殿区的两路都是“前朝后寝”。我们的“前”是南，“后”是北。帕萨尔加德是把阿帕丹放在东南，寝宫放在西北；苏萨是把阿帕丹放在北，寝宫放在南；波斯波利斯也是把阿帕丹放在北，寝宫放在南。后面两种布局，跟我们正好相反。

第三，波斯王宫的艺术风格是兼收并蓄。阙门学亚述。万国门，前用公牛，后用拉马苏守门。未完成的阙门，用公牛守门。宫室，百柱厅以公牛守门〔图15〕，大流士宫，门窗学埃及〔图16〕。柱子，有双狮柱头、双牛柱头和双格里芬柱头〔图17至20〕。

〔图15〕　百柱厅门兽

苏荣誉　摄

〔图16〕　大流士宫的埃及式门

梁鉴　摄

〔图17〕　双狮柱头

阿帕丹出土

李零　摄

〔图18〕　双牛柱头

未完成阙门附近出土

梁鉴　摄

〔图19〕　双牛石柱

百柱厅出土

伊朗国家博物馆

〔图20〕　格里芬柱头

禁军大道北出土

梁鉴　摄

此外，大平台南还有若干建筑，与大平台属于同一时期〔图21、22〕。

〔21-1〕　台南遗址分布图

〔21-2〕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1〕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2〕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3〕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4〕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5〕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6〕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7〕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8〕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9〕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10〕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22-11〕　台南遗址

任超　摄

附：纳克什·拉贾卜的萨珊石刻（在波斯波利斯北，善心山麓）〔图23至26〕

《授命图》与《庆功图》简表

〔图23〕　阿尔达希尔一世《授命图》（正右）

任超　摄

〔图24〕　卡提尔半身像和铭文（正左）

任超　摄

〔图25〕　沙普尔一世《授命图》（右侧）

任超　摄

〔图26〕　沙普尔一世《庆功图》（左侧）

任超　摄

(1) 《三辅黄图》卷三《建章宫》：“奇华殿在建章宫旁。四海夷狄器服珍宝，火浣布、切玉刀、巨象、大雀、狮子、宫马，充塞其中。”西安市博物馆藏奇华殿铜炉即其遗物。

(2) Ziggurat，一种层层内缩向上高耸的方形建筑。这种建筑主要流行于两河流域，如伊拉克纳西里耶的乌尔塔庙（Great Ziggurat of Ur）和巴格达的杜尔·库里加尔祖塔庙（Ziggurat of Dur-Kurigalzu）。伊朗也有这种建筑，如舒什附近的乔加·赞比尔塔庙（Ziggurat of Sialk）。

(3) Etemenanki，苏美尔语，意思是“作为天地基础的庙”。

(4) Esagila，苏美尔语，意思是“屋顶高耸的庙”。

(5) 如齐临淄城，大城南北4.5公里，东西3.5公里；小城南北2公里，东西1.5公里。楚纪南城，东西4.5公里，南北3.5公里。燕下都东西8.3公里，南北4公里（中有河道，分东西二城）。灵寿古城，东西4公里，南北最长处达4.5公里。

(6) 景区东侧，北边还有村庄遗址，南边还有工匠区遗址。

(7)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VI：29；斯特拉博《地理学》（下），XV.3：70。

(8) 阿拉伯人入侵后，伊朗人已逐渐忘掉自己的历史，很多古迹的名字都是穿凿附会。下面提到的古迹往往都有这类名字。

(9) R. Ghirshman, The Art of Ancient Iran, pp.130-131.

(10) 1977年10月24日，夏鼐曾访问帕萨尔加德，他说大平台附近，“隔山丘尚有寺宇遗迹，闻有拜火坛遗迹，以公路未修好，我们没有去”，就是指此。见《夏鼐日记》，王世民整理，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卷八，第134页。

(11) 参看D. Stronach, Pasargadae, p. 140。

(12) K. Galling, Der Altar in den Kulturen des alten Orients, Berlin 1923, pl. 14, fig. 5. 转引自David Stronach, Pasargadae, p. 141。

(13) D. Stronach, “Urartian and Achaemenian Tower Temples,” JNES 26, 1967, p.287. 转引自D. Stronach, Pasargadae, p. 141。

(14) 我国城邑多建于高山之下、广川之上，适于农耕的地区的平地，四四方方，与希腊不同。希腊多山，所谓卫城，多因山势而建，形状不规则。

(15) 大平台毁弃后，水道一度湮塞，致使山洪暴发，泥石俱下，覆盖平台，反而保护了平台上的石刻。

(16) 1935年，施密特对苏萨、埃克巴坦纳、帕萨尔加德和波斯波利斯的有关遗址进行过航拍，至今仍有参考价值。

(17) 伊朗地处欧、亚、非三大板块结合部的断裂带上，地震频发，每100年中就会有一次7.2级左右的大地震。如2003年12月26日，《世界遗产名录》中的巴姆古城即毁于地震。

(18) A. S. Shahrbazi, The Authoritative Guide to Persepolis, p.33.

(19) 此宫南墙还有萨珊王朝加刻的铭文。

(20) 我国古代，放粮食的地方叫仓，放武器的地方叫库，仓是粮仓，库是武库，并不混淆。藏物之所，最笼统的叫法是府。内府管宫廷消费，清代也叫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