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本书第1篇中描述了公司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公司从生命周期的一个阶段过渡到另一个阶段是否有原因?本章将运用第10章所介绍的工具来解释公司为什么会发展或衰退。

    如果PAEI四种管理功能彼此不相容,此消彼长,那么公司是否可能一诞生就同时发展并协调好四种功能?答案是否定的。这些功能必须按一定的次序发展,还要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协调。

    每个公司在任何一个时间点都可能会因未能充分发展某一功能或难以协调不同功能之间的不相容性而暴露问题,因为四种功能中总有一种或几种处于缺失、停滞或发展不足的状态。

    但公司的生命周期可能沿循典型路径或最优路径。两种路径之间的差别来自四种功能发展的顺序以及整合的方式。

    我们首先来了解典型路径,这在前文已经介绍过。一旦理解了PAEI四种功能的发展和相互作用是如何解释公司行为的,我们就会知道如何加快并改善四种功能的发展和相互作用,进而创造一条最优路径。

    想要实现长短期的效益与效率,公司要充分发挥四种功能。因为这四种功能不相容,因此要按照既定顺序发展,寻求阻力最小的路线并在过程中努力协调。公司发展出新功能,并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将新功能制度化。毕竟,造成问题的原因是一种或几种管理功能缺失或发展不足,以及协调这些功能时遇到困难。在解决某一具体问题的过程中,公司有意识地发展新功能并将其制度化。

    如果公司无法发展某个功能或解决现有功能不相容的问题,就会发现自己被“卡住”了,它会不断重演由上述缺陷造成的问题,虽然可能因缺少或难以融合某功能而暴露出大量不同的问题,但这些问题的本质相似。公司就好像是坏掉的唱片,存在的问题也不再属于正常的范畴。在这种情况下,公司通常会退回到之前的功能,无法前进时,它们会撤回到熟悉的环境,如果环境发生巨大变化,缺少某些功能会导致公司的问题成为致命问题,进而威胁公司的生存。

    例如,学步期公司缺少A和I功能。对在典型路径上的公司而言,这种缺乏是正常的。但如果之后创始人没完没了地聘任再解聘首席执行官,明显没能发展A和I,问题就开始演变到异常的程度,我将这种状况称为“创始人陷阱”。投资人通常会认识到依靠单个领导者的公司有多么脆弱,因此在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下不会选择冒险投资,如果公司筹集不到资金进行必要的扩张,创始人陷阱可能最终演变成致命问题。

    为了实施治疗性的干预,最重要的是理解变化的过程,也就是理解功能是如何发展与整合的,以及理解在这种变化过程中与异常问题或致命问题相对的正常问题。

    为什么生命周期会遵循典型顺序?因为每种功能出现后都会慢慢消退,为既定顺序中的下一个功能让路并与之实现平衡。因为功能按既定顺序发展,所以功能不相容所造成的问题是可以预见的,我们有能力预见这些问题。因为我们能借助诊断和治疗理论将具体问题和具体功能缺陷联系起来,所以就能培育和发展那些不足的功能,进而消除或杜绝问题的发生。

    只有在生命周期中的成长阶段,公司才需要发展并整合P、A、E、I四种功能,而处于衰退阶段的公司必须避免这些功能的退化,而能够让四种功能强大并保持均衡的公司,就能一直处于壮年期。

    公司需要发展各种功能,将每种功能与已有功能整合,并综合发挥四种功能的作用。但每个公司都存在能量分配的问题:在任何一个时间点,每个系统的能量都是固定的,这是物理学原理,随着时间的推移,能以共生方式与环境相互作用的动态系统,能增长能量。但在任何一个时间点,在静止状态下,能量是固定的。那么系统要如何分配能量?怎么做才最有效率?答案是能量要用来发展新的功能、协调不相容的功能,还要实施已有的功能。

    舞蹈:典型路径上PAEI功能的发展顺序

    想象一场与众不同的方块舞:没人打拍子。四位舞者需要自行编排舞步,以代表世界上的不同文化,假设四位舞者分别来自墨西哥、泰国、巴尔千地区和非洲,他们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任务:在舞蹈的最后,他们必须跳出代表各自文化的个人舞蹈,并且必须将这些个人舞蹈融合在一起,以便四个人能同跳一支舞。

    如果了解不同文化背景的民族舞蹈,你就明白这些舞者面临的挑战难度有多大。如果你不熟悉各国的民族舞蹈,你可以想象将同样的任务分配给同一文化背景下接受过不同训练的四位舞者:有人是古典芭蕾舞舞者,有人是现代爵士舞舞者,还有人是民族舞舞者、街舞舞者。

    在我们的案例中,四位舞者分别是P、A、E、I。

    P A

    E I

    舞者应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呢?应该按什么顺序跳舞?又为什么要设定顺序?

    谁第一个跳

    在本书初版时,我提出了第一个要发展的管理功能是E。我们学到的经济理论(来自约瑟夫·熊彼特)[16]甚至是心理学理论(来自大卫·麦克兰德)[17]都这样告诉我们:创业精神推动经济增长。

    典型路径下,E舞者先走到方块舞舞台的中央,开始独舞。因为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其他人都没有事先编好舞,所以此时此地,他要在舞台中央现场编排一段能代表自身文化的舞蹈。舞蹈的主题是什么?是关于长期效益的舞蹈,可以用“原因”一词代表,这个词和“为什么”意思相同。E功能给出了舞蹈的目的。同时,剩下的三位舞者也要认真观摩。在这个阶段,舞蹈的编排方式是paEi——E在跳舞,而p、a、i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观看,模仿E的动作,因此我把p、a、i小写,这就是孕育期的舞蹈。如果p、a、i没有认真看并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之后就无法加入,这样的话,我们得到的只是创业空想期的OOEO,而不是孕育期的paEi。

    谁第二个跳

    E渐入佳境并形成一套动作后,谁下一个加入?我们有三个候选人:

    P代表 短期 效益
    A代表 短期 效率
    I代表 长期 效率

    鉴于E代表长期效益,那么与E最相容的是哪个功能?

    我们首先找出最差人选,将其从考虑名单中剔除出去。因为E代表长期效益,所以E的第一位合作者必须代表长期的维度或效益的维度。剩下三种功能中差异性最大的是代表短期效率的A,这位合作者和E没有任何共同点,因此,A功能就先不考虑了。如果A在这个阶段执意要与E共舞,就会把整场舞毁掉,两位舞者会相互干扰,他们的舞步会磕磕绊绊,导致E最终离场。这正是社会上政府对公司过度千预或在被A主导的衰退期公司所发生的情形。

    多年前,当我还是学生时,在《财富》杂志上读到了一篇题为《可能实现的宏图大业》的文章。文章写道,如果由从休斯飞机公司离职的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创建的公司(包括TRW、Litton和LTV),都是在休斯公司内部创办的,休斯飞机公司现在的规模要比通用汽车公司还大。[18]但休斯公司富于创业精神的员工在发现休斯压抑的A氛围如此难以忍受后,纷纷离开休斯自己创业。而当他们自己的公司也变得和当时他们逃离的公司一样压抑和令人窒息时,后继的富于创业精神的员工也会出走,另创公司。

    因此,在舞蹈的早期阶段就让A加入进来,有些为时过早。

    剩下两个候选人是P和I。哪个看起来和长期效益更接近?是代表长期效率的I还是代表短期效益的P?

    在这里,需要考虑地方文化的重要性。在看重工作规范(work ethic)[19]的西方社会,P是不二之选,我所说的工作规范不仅是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ism)[20]一书中所描述的新教伦理,在我看来,工作规范适用于所有会遭受严寒冬天的社会,在气候稍微变凉的时候人们就需要提前计划,为度过寒冬生产并储备食物。而热带地区的人们一年到头都资源丰富,因此他们处于过一天算一天的生活状态。[21]

    在推崇工作伦理的文化中,短期效益P更有能力将长期效益E转化为短期效益。P与E更接近:两者都涉及效益。这种接近性在语言上也有所体现:P代表“做什么”(what),而如前文所述,I代表的是“为什么做”(why),在我查看的每个语系中,包括拉丁语、闪族语和斯拉夫语,“原因”(why)都和“what for”是同义的。按照同样的思路,我们就能推断出“做什么”就是短期的“为什么做”,而“为什么做”就是长期的“做什么”。

    因为P和E之间的差别只体现在时间跨度上,所以我们让E从舞台中央退出,在两者共舞之前给P(E的短期形式)一个学习并编排自身舞步的机会。另两位舞者仍站在边上观看,可能还会模仿P的舞步。这种Paei舞蹈对应的是生命周期中的婴儿期。

    但如果P跳舞时,E因为觉得无聊就带着A和I一起离场会怎么样呢?在P000舞蹈中,P个人独舞,跳累了就退场了,舞蹈就结束了:这就发生了创业中婴儿死亡的现象。但如果E一直认真观摩,并给出P可以参考的意见,等到P有信心时,会怎么样?这时先不要让第三位舞者学习独舞,而是让已经掌握自身舞步的两个舞者学习如何共舞。还记得能量是固定有限的吧?一开始,所有能量都用于某种功能的发展。现在既然E和P功能都已经发展完毕,就不需要那么多能量了,省下来的能量用于协调两种功能和舞蹈。能量是相同的,只是被用于不同目的。所发生的情形是:P和E走到舞台中央,努力将各自的舞蹈协调成兼顾长期和短期效益的新舞蹈。因为两者都涉及效益,因此结合起来难度不太大。与此同时,另两位舞者站在边上,模仿P和E的舞步。PaEi舞蹈代表的是学步期的公司。

    到现在为止,两位舞者都在练习一个舞种——效益。功能(效益)表现出色,但形式(效率)却还没机会登场。A和I目前一直都在观摩。随着舞蹈变得愈发激情四射,A和I也愈发紧张——舞蹈只有功能,没有形式。E不断向P教授新舞步,两个人越跳越开心。A和这两者截然不同,因此害怕加入。就好像烈马会踩踏毫无经验的骑手一样,P和E可能会毁掉A。

    一段时间后,P和E已经能自如地共舞,已经协调得非常好了,这部分能量就省下来了。这时就应该安排第三位舞者加入。

    谁第三个跳

    谁应该第三个跳呢?A还是I?典型路径更喜欢短期而不是长期。相对于东方文化而言,这是西方社会的典型路径。A会在此时加入舞蹈,但是否让A一开始就尝试独舞,就像之前的P和E一样?这样做不行。如果A自己独舞,编排出完全不同的舞步,就无法和P、E已经配合得很好的共舞结合起来。如何解决呢?其中一个舞者需要带着A一起舞蹈,将A的贡献融入进来。与此同时,另一个功能要离开舞台中央,一边观摩一边等待上场。

    正如面对经验丰富的舞者P和E刚入场的舞者A会被压制、降服或毁掉一样,新加入PaEi学步期公司的行政管理者会发现自己无力应对公司创始人及其追随者。在学步期公司的文化中,A功能都会经历一个融入公司并生存下来的艰难时期。如果A无法成功与P、E共舞,如果没能完成发展A功能的任务,最终的结果是,P、E舞者最终会因为太累而离场。或者,因为他们搞得尘土飞扬,会有人阻止他们,舞蹈也随之结束。他们为什么会疲惫?因为能量是固定的,能量是用来跳舞的,没有A功能和I功能设定的边界,E可能迅速地引入一个又一个新舞步,让P应接不暇,P往往会累得跪倒在地,不再跳舞,因为他无法迅速掌握新舞步来跟上节奏,P刚刚学会最新的舞步,E又开始构思其他新舞步了。所以,P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停下来等着。这就是POEO舞蹈:对应创始人陷阱或家庭陷阱。

    在我们的方块舞中,当E或P与A共舞时,另一个必须坐在一边等。谁该继续跳?谁又该退到一边呢?

    在典型轨迹上,E通常拒绝停下来坐在后排,他是第一个跳舞的,本身对舞蹈也最感兴趣,让他和别人共舞就已经很勉强了。没错,他之前确实和P一起跳,但P算是近亲。他会把舞台让给“敌人”A吗?绝对不会。他明白自己需要A,但同时又对A怀有强烈的仇恨和鄙视。因此,他最终毫无热情地邀请A跳舞,但同时也会将P留在场上。他们两个会拉着A满场跑,A被踢伤、踩踏,直到遍体鳞伤为止。A不干了,他不是退到一旁生闷气,而是会直接回家。另一位A加入后,也会遭遇同样的状况。E开始生气,P急切地希望A能够控制狂躁的E,因为E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他希望A能加入进来,因为P和A也很亲近。A代表短期效率,P代表短期效益。和E不同,P不会强烈地感受到来自A的威胁。事实上,P似乎还在E背后和A接洽,希望能说服A加入,并承诺各种各样与E对抗的结盟。P急于建立秩序,以便将能量用于公司的正常运行而不是不断创新和发展。E逐渐失去信心,因为P在大声和强烈抱怨E推动舞蹈向太多方向发展。P不再合作,E和P的关系也结束了,E批评P是没有创造力和应变力的舞者。

    E和P开始相互怨恨。E因P对自己新舞步的迟缓反应而暴怒,而P则反对E疯狂的节奏。两人都怒气冲天时,会时不时地踩到旁观者的脚趾。他们都希望A参与,却没让A融入他们的舞蹈。

    读者们,请注意观察:我已经向你们暗示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如果E操控舞蹈,到目前为止,I还并未加入进来。E会将意志坚决地将A开除,然后寻找一个不损害公司E功能的A。在这种情形下,新来的可怜的A一加入就沦为E脚上的灰尘,按照E要求的任何方式随着E舞蹈。A根本无法编排出自己的舞蹈。他就像以前的自己的影子,和在舞台的角落里观看时并无区别。既然A如此顺从,E会尊重他吗?不可能!E会把他当成多余的压舱物,忽视他,背着他或者在公开场合批评他效益低下。A根本无法加入舞蹈。他要么成为0(可有可无的无用之物],要么退出。A还是没有参与到舞蹈中来。

    还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形。A加入进来,尝试放慢舞蹈的节奏,以便自己能参与进去。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控制PE舞蹈中占主导地位的一方,显然是E。A一心想压制E,努力让其退出舞蹈。两人开始争斗。现在没人在跳舞,虽然两人的拳打脚踢在某些人看起来可能像在跳舞。与此同时,P因为困惑而停下了舞步:E朝某个方向拉他,希望能向他展示新舞步;而A则命令他坚持A已经设计好的舞步。毫无头绪的P只能坐下来。这样,舞者之间的不和会毁掉整个舞蹈,最终舞蹈结束,跳舞的计划流产。

    还有另一种情形,P因为被E搞得太累,也希望E退出,最后A在P的帮助下成功地消灭了E,现在P和A就可以共舞了,这段舞跳得不错―代表了短期效益和短期效率的结合。两位舞者都跳得很开心,但舞蹈过于中规中矩,越看越像是行军而不像舞蹈。能量用在了P和A上面。但因为没有E,系统就无法吸收新能量,没有新舞步,也没有新前景。舞蹈只能不断重复,以至于最终变得陈腐和过时。观众们会离场,在无人观看的情况下,两位舞者怀念着曾给他们带来能量让他们继续下去的掌声,最后也会停止共舞。

    互相踩脚

    这一舞蹈描述了公司在青春期时的痛苦。这一时期的公司会发生什么情形,具体取决于E和A之间谁输谁赢,也就是谁最终成功地把对方挤了出去。如果像上文描述的情形,E不断逼迫A离开,公司就会陷入创始人陷阱。但如果A成功将E赶走,公司就会过早老化。

    如果A成功让E从舞蹈中退出,E离场后就会回家生闷气。E离场后的舞蹈会是什么样?用于舞蹈的能量会不断减少,因为E和内外部环境之间的互动(提出新想法和新目标)是能量的来源。E提供长期效益,没有E,剩下的舞者不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跳舞,他们不能只为了跳舞而跳舞,他们的舞蹈需要目的。目的可能会发生变化,但舞者们需要一个跳舞的原因。最开始,他们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赢得掌声;之后他们可能希望在某个节庆活动上演出;再后来,他们可能希望拍摄一部关于自己舞蹈的电影。E就是赋予这个不断变化的长期目标的因素。如果E消失了,目标便不再变化,一旦舞者实现了既定目标,他们就回家了。因为他们没有继续跳舞的理由了。[22]舞蹈结束。想要让舞蹈无限期地延续下去,E必须要跳个不停。如果一个E累了,E群体的另一个成员就要加入,让舞蹈继续下去。

    因此,E必须一直跳下去或处于随时准备加入的状态。这样是否也存在问题?如果A将E成功挤出后控制了舞者P,新E就会很难加入。A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有人打乱了自己规整的舞步。I可能加入舞蹈,前提是他必须遵守A的规则。但没有E的存在,每个人最终都会用尽能量,继而一个接一个地离场。

    能量为三种必要的目的服务:发展新舞者或功能,协调需要学习共舞的舞者,支持现在的舞蹈。能量下滑时,新功能的发展最早遭遇能量供应不足问题。P首先退出:他怀念E不断贡献新舞步的时光,虽然他跳得也不错,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舞步看起来就像行军一样。P离开后,剩下的能量全部用于运营,只有A留在舞台上独舞,一直到用光能量为止。他停在某一个动作上,就像伫立的雕像一样。这就是过早衰退和死亡,公司在到达壮年期之前就衰亡了。

    正如你所见,从短期和长期功能PE过渡到短期效率A的难度很大。那么,公司应该如何完成这一过渡?哪种方式虽然会伴随痛苦却能保证健康?哪种方式是异常的,可能造成致命问题?

    典型路径上的健康舞蹈

    我曾在本书上一版中说过,E应该留下来和A共舞,P应该休息一会。当要求公司这样做时,我知道这一要求难度很大,而且会相当痛苦。我当时认识有限。我以为如果公司削弱E,就会过早老化,会流失能量。我成为E是不可或缺的这一认知的俘虏,被困在了近乎神圣的创业精神里。今天的我经验更丰富,对四种功能的理解也更深入,因此更有勇气挑战已经建立起来的理念。今天再回顾几年前,我发现自己当时错了。我当时要求P离场,同时通过强调愿景和战略来强化E。如果这么做,我们又该从何处获取能量,从而协调A和E两位劲敌呢?我让P退到一边,通过削弱P来发展A。我服务的公司当时强烈反对,据理力争,但是我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但这其实是错误的!

    我之前的假设到底哪里出了错?我们思考一下,谁应该离场,P还是E?特性上更接近A的功能应该留在场上。

    P代表 短期 效益
    A代表 短期 效率
    E代表 长期 效益
    I代表 长期 效率

    如果A代表短期效率,那么哪个功能和A最相近?代表长期效益的E既没有从短期出发也没有从效益出发。所以E应该离开舞台,在椅子上等着。P和A一样,都立足于短期。没错,效益和效率虽然不同,但如果让短期效率和短期效益结合,就可以发展兼具短期效益和效率的系统。[23]我们可以之后再转向长期。这样做有道理吗?

    斯图亚特·雷斯尼克是富兰克林铸币厂的总裁。他告诉我:“在埋头于任何新想法之前,最好先让原有想法发挥作用。”他和其他公司的管理者都反对我的建议。当时,我建议他们公司保持在EA状态,也就是说,他们应该继续扩张自己的愿景和战略,与此同时实现组织制度化。但他们坚持将注意力放在PA上,他们是正确的。典型路径上的成功公司都应该这样做,而且事实确实是这样。有些风险投资公司以此赚钱,他们寻找困于创始人陷阱的公司,收购之后再赋予公司PA功能来使它组织完善,使它制度化,然后再上市,借此大赚一笔。

    加入I达到壮年期

    这种PA形式的舞蹈和前文描述的极不可取的过早衰退PA形式有何差别?不同之处在于E的心理状态和控制感。在过早衰退的情形下,E被踢出去之后会直接回家,或者尝试在其他地方跳舞。而在上述健康过渡的情形下,E主动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给P和A一点时间来了解彼此,它并没有丧失控制权。这个过程需要自我规范,最重要的是,需要I的参与。读者们,我现在再给你们一条重要暗示:I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I,E和A就会相互攻击相互伤害。在I和自我规范存在,并且E知道整个过程的情况下,E就能短时间退到一旁,在恢复体力之后做好准备,帮助公司焕发新生。

    P和A能自如地共舞之后,P应该休息一会,给老伙伴E一个和A共舞的机会。因为A之前和与E相似的P一起跳过舞,所以与E合舞的难度不大。

    这就是典型路径上的健康舞蹈。正常与异常的区别,在于E与 A相互信任与彼此尊重的程度。相互尊重是I的功能。如果其中一个把另一个踢出去,这种情形就是异常的,甚至是致命的。各功能需要给彼此空间,按适当的顺序,选择恰当的时机。

    接下来会怎么样?P、A、E已经学会如何成对共舞。现在,就让三者一起跳。让P重新加入,我们就看到了PAE舞蹈。

    到目前为止,为了更好地记住典型路径上健康舞蹈的顺序,总结如图11-1所示。

    空标题文档 - 图1

    图11-1 典型路径的顺序

    现在不是应该让I加入吗?舞蹈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再不加入就来不及了。I加入的时机应该不晚于青春期,这个阶段最需要I来调和E和A之间的生死之争。I加入得越早,效果就越好。读者们,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又一个暗示。因为I能和任何角色共舞,所以他加入没有任何难度。I是真正的多语言者,什么语言都会说。或者我应该说,他什么舞都能跳。

    我们现在的舞蹈是PAEI形式吗?我们进入到这种状态了吗?我们是否已经到达了乐土——壮年期?答案都是肯定的。但你还要照看好这片土地,辛勤地灌溉、施肥、耕种。即便是乐土,也可能因为忽视和无作为而沦为沙漠。但很明确,PAEI舞蹈完成了任务:四位舞者成功共舞。但舞蹈会渐渐落幕。

    在P、A、E一起合舞却无法自如配合的后期,I加入的难度很大,I很容易受到攻击。而如果没有I,E就会走下坡路。在危机四伏充满敌意的环境中,E无法蓬勃发展。E需要精心培育,这很有趣,虽然E需要整合性的环境,却会撒播分化的种子;虽然E讨厌别人对自己咄咄逼人,自己却咄咄逼人地对待别人。如果I不足或不稳定,E就会开始衰退。而随着E的衰退,公司就会进入壮年期后期,再进入生命周期的稳定阶段:PAeI。

    稳定期

    稳定期是如何到来的?E被代表“形式”的A和I所包围,P受E驱动,却对E没有任何帮助。除非E能通过动摇A和I的坚固联盟而获得额外支持,否则四者的舞蹈看起来就像电影《孤注一掷》[24]所描绘的大萧条时期马拉松舞噩梦一样。E疲惫之后就退出了。我将在第14章中解释E下滑的原因,也就是公司衰退的原因。壮年期的长短取决于A掌控全局并开始束缚E的速度,以及环境变化的速度。观众是否会没完没了地要求看新舞蹈?

    哪个功能会随着E的下滑而下滑?长期效益下降会影响短期效益,P是最接近E的,E是P的动力,如果E完全离开,P最终也会离开。《塔木德》告诉我们:“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向哪儿去,走哪条路都可以到达目的地。”因此,如果失去了长期目标,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P会觉得孤独,因为身边都是代表“形式”的角色,只有P自己孤零零地代表功能。于是,P做好了退出的准备,认为是时候离开了。这样舞蹈就变成了pAeI形式——以形式为主,少有功能。这就是生命周期中的官僚期。

    随着E和P的下滑,功能会持续减弱,公司和外部环境的联系瓦解。外部I已经削弱。但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会让所有错误都得到惩罚,所以公司会因此流失市场份额。最终,分化到了病态的程度,因为生存已经岌岌可危。内部分化接踵而来,内部I削弱,公司掀起了一场政治迫害:这是谁造成的?我们能埋怨谁?这就是生命周期中的官僚早期。到I完全消失时,就只剩下OOAO这个树桩,大树已经没了,叶子也没了,只剩下死的树桩,留下了大树曾经存在的记忆,这就是官僚期。因为公司无法服务于任何客户,所以等到剩下的树桩A也被挖走时,公司就消亡了,即0000,如图11-2所示。

    空标题文档 - 图2

    图11-2 组织生命周期

    讲到这里,我们已经借助比喻展示了四种管理功能之间的相互联系。在第12章,我们会探讨它们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的行为表现。

    注释

    [16]参阅J.Schumpeter的Business Cycles : A Theoretical,Historical and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the Capitalist Process(New York: McGraw Hill,1939),该书讨论了管理角色(尤其是创业精神)的发展。

    [17]对于管理角色(尤其是需求和动机)的发展,可参阅D.McClelland的Motivating Economic Achievement(New York: The Free Press,1969)及The Achieving Society(Princeton,NJ: Van Nostrand,1961)。

    [18]参阅G.Bylinsky的“The High-Flying That Might-Have-Been,”Fortune77,15(1968): 100-103。

    [19]在英语中,ethic既有伦理的意思,也有规范、准则的意思。这里的工作规范是指工作中的行为习惯和方式。——译者注

    [20]参阅M.Weber的The 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ism(London: Unwin,1930)。最近的版本是由位于纽约的Charles Scribners出版社于1958年出版的。

    [21]参阅J.Diamond的Cuns,Germs,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

    ties(New York: Norton,1997)。

    [22]这一观点是由D.Bell在其The End of Ideology: On the Exhaustion of Political Ideas in the Fifties,rev.ed.(New York: The Free Press,1963)一书中提出的。

    [23]George J.Stigler给出了数学证明,证明为什么短期效率可能对长期效益是有害的,在他的关于价格理论的数学公式——长短期变量和固定成本的变化曲线——证明了这一点。参阅G.J.Stigler的Theory of Price(New York: Macmillan,1966)。

    [24]I.Winkler,R.Chartoff和S.Pollack,prods.的They Shoot Horses,Don't They?,由R.E.Thompson根据H.McCoy(Palomar Productions,1969)的小说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