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后记：让数字更有价值

本书为“不擅长和数字打交道”及“擅长和数字打交道”的两类人而撰写。这至少是我们给自己贴的标签。

但我们怀疑这样的标签可能有误。

当你开始阅读此书时，可能会认为自己是擅长和数字打交道的人。但两种标签的界限不断模糊，例如，看到自己曾经误解了转换后表达的实际含义，你会感到震惊、警醒。也许你总认为神经冲动就在刹那间，或者国家基金艺术会预算涉及的资金量很大，抑或是落基山脉非常高（K2笑而不语……）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不擅长和数字打交道的人，也许你能轻舒一口气，因为我们其实都不是……并且我们的确对其中一些转换方式由衷地感到兴奋。也许你发现自己已经把某个转换告诉了配偶或孩子——尤其是当你谈论蜂鸟和拍手游戏的时候，完美地避开了数字讨论中（常见）的翻白眼。

一旦我们抵达这步，一旦我们谈到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数字转换，你不仅可以充分理解数字，还不费吹灰之力。对度量单位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理解葡萄大小肿瘤的尺寸——用更形象直观的话来说，就是3厘米。对天文单位毫无概念的人也能理解如果太阳系只有25美分硬币那么大，我们需要穿越整个足球场才能抵达离我们最近的类太阳系，对方也不过是草坪上另一枚小小的硬币。

我们看到六年级学生（11岁的孩子）对搞清楚100万秒和10亿秒间的区别感到兴奋不已。100万秒即12天后，咖啡店里的下一个比萨日。10亿秒等于32年，在遥不可及的未来（11岁的孩子到那时是43岁！），他念完了高中、大学，结束了第一份工作，即将步入开车接送孩子和心脏病可能发作的无聊年月。

数字与人类经验相去甚远，以至于即使我们认为自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它们仍然会从我们身边溜走。专攻科技领域的风险投资家在浩如烟海的数字中冲锋陷阵，站在科技和金融的交叉点上，倚重数字的他们每人都自带词汇表。依你看，他们对数字了如指掌，对吗？

但在2002年，他们以一种假设初创企业在10年内可以创造超过1万亿美元市场价值的速度进行投资。这听上去的确合理——10年挺漫长的。但当一位《财富》杂志的作者指出，这意味着“到2010年，每10天就得诞生一家易贝”时，他们才如梦初醒。“不，这不可能。”

这并非意味着风险投资家们没有信息源、不懂手中操盘的数学，或者不关心自己的投资。一切只是因为他们生而为人，任何人都可能对未来充满信心，但都会在面对庞大而复杂的数字时不知所措。要想做出恰当的转换并不需要天赋异禀或者做出突破性的贡献——只需要有人用正确的方式问出精准的问题。

正如达雷尔·赫夫在他1954年出版的经典著作《统计数字会撒谎》（How to Lie with Statistics）一书中证明的那样，我们都知道复杂的数字，就如同繁复的语言一样，可以曲解事实。书里遍布教你如何发现统计信息失真的秘诀。但人们如果只寻找谎言，就会怀疑一切。假设人人都在撒谎，比假设人人都说真话更不明智。

更有用的是揭示真相本身的能力，它不仅能让我们发现谎言，还能引发大家围绕共同的真相展开对话。我们如果练习把数字变成现实——卡卡圈坊甜甜圈、城市人口、因疾病死亡——就不必在信任或者不信任的模式中自动切换。我们可以自行甄别。

好的转换可以建立共同语言。人们可能会对1.48亿美元的国家艺术基金会预算争论不休，但当转换结果显示，这意味着我们每人每年只要支付25美分时，争论必然就变得更加合理了。我们如果把大头儿的预算支出分解成每个人要工作多少周才能还清债务，就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埋单，哪些地方需要削减开支，以及哪些地方值得追加投资。

生命中有许多美好且伟大的时刻，因为它们为奇迹创造了空间。

经过良好转换的数字，可以满足或者激发我们的好奇心……我们可能想知道：“成为蜂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我们的新陈代谢将是当下的50倍”无法给人直观的感受。但“每60秒得喝下一罐多的可乐”告诉了我们很多，也让我们对生物体间的巨大差异惊叹不已。

当我们开始着手撰写一本有关数字的书籍时，我们没料想能获得以下感悟：在为本书寻找数据的过程中，我们产生了一种最常见的与自然和信仰联系起来的情感。遗憾的是，我们往往无暇去认真体验它。

这是一种敬畏之情。

书里的数字使我们的敬畏感油然而生。牛奶罐和冰块，让人心生敬畏：在看似遍地是水的星球上，饮用水匮乏得令人咋舌。蚂蚁在天然内置的全球定位系统的引导下完成了长途跋涉，效果远超人造卫星，这让我们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钦佩不已。一分钟拍手四次让我们赞叹：它让大家充分欣赏运动员超越极限的惊人速度。当想象100套公寓被不公地分配给100个人时，我们会对社会不平等震惊不已。足球场上的硬币让我们感叹宇宙时光之浩瀚。

一旦敬畏之情被激发出来，我们就再也不会用旧眼光去看待那些令人惊叹的事物。敬畏既让我们重新排列事物的优先顺序，也作用于我们的内心，让我们更加谦卑、更加专注，暂时将烦心事抛到九霄云外。当我们重返常态时，这些时间足够让我们理顺思路，看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以及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大于自身的重要存在，是我们想要全身心投入的。

你之所以不是一个擅长和数字打交道的人，是因为没人生来就具备这样的天赋。我们都没有。很自然地，我们对5以上的数字置若罔闻，也无法在脑内进行复杂的计算。

但你也是擅长与数字打交道的人，因为你能对数字描述的事物感到兴奋。任何你想要做、计划做或者想象的事情，都与数字相连，而每个数字都有相对应的转换，可以让你和其他人直观地理解和感受它。

无论你是一名力图让团队做好准备迎接极具挑战性对手的教练，还是一位竭力让小镇居民理解节水重要性的环保斗士，无论你是一位试图推动从工人到副总裁在内的所有人都去解决一个看似无聊的供应链问题的经理，还是一名绞尽脑汁说服年轻人花上一天时间读完长篇小说的英语老师，数字都在你的工作中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你能顺畅地对数字进行转换，让周围每个人都能理解并且参与其中，你就会取得更大的成功。

我们坚信，当我们更经常也更明智地使用数字时，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与传统做法不同的是，大家无须将更多的统计数据塞在一页纸上。事实上，少即是多。更少的数字，往往会带来更大的影响力。我们认为，数字既非可有可无的背景，也不是锦上添花的装饰，而是能够讲述深刻故事的“C位担当”。我们对数字深信不疑，势必让它们大放异彩。

• 《统计数字会撒谎》 标题是开玩笑的，但讽刺的是，赫夫后来因代表烟草业用统计数字撒谎，而获得了职业报酬。正如亚历克斯·莱因哈特在2014年的文章“Huff and Puff.”（https://bit.ly/3aFrYMJ）中详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