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拒绝麻木：将数字转化成与时俱进的过程

从1999年到2001年，硅谷的风险投资家们共筹集到2 040亿美元，这是他们以往投资金额的4倍多。等到2012年，他们能达到行业18%的年平均回报率水平，将投资转化为1.3万亿美元吗？这可是个天文数字，但考虑到风投催生出像英特尔、苹果、思科和网景公司这样的行业巨头，结果究竟如何尚无法断言。

之后，一位《财富》杂志撰稿人写下了如下过程：

注1 硅谷的风险投资 作家拉斯·米切尔指出，要想让投资科技初创企业的2 520亿美元的风险投资达到18%的年回报率，在10年内，需诞生325家以上的易贝，才能创造出1.3万亿美元的投资价值，即连续10年，平均每月2.7家（https://cnn.it/3aYvXEr）。2010年的版本是，在接下来的10年内，每月得有2至3家脸书上市（IPO）。（https://nyti.ms/3 gFypDf）

对该版本进行一下更新，即连续8年，每月需有3家脸书公司上市。这两个版本的要点是什么？它不可能发生。该转换将答案扩展至公众可以识别的领域，每一个都深入人心。

随着数字的增加，每次增加都会削弱人们的敬畏感，这就是所谓的心理麻木。心理学家保罗·斯洛维奇研究了我们对悲剧受害者的同情心是怎样随着数字增加而减少的，部分原因在于我们无法像给一件事赋予意义那样，也对大量的数字感同身受。赚到人生中的第一笔100万美元是一次胜利，但赚到600万美元就没那么激动人心了。你甚至可能忽略自己赚到的第5 700万美元。要想传达大额数字，同时又能让人对它的规模心生敬畏，不妨考虑将它转换成一个与时俱进的过程。让每个100万美元都像第一桶金那样非同凡响。

重新审视枪支问题：展示与时俱进的过程

注3 重新审视枪支问题 据人口普查局提供的“人口钟”（Census Clock）显示，美国每9秒就有一个婴儿出生（https://bit.ly/3nor4co）。因为一年约有3 150万秒，可以计算出约350万婴儿将在该时间段内出世。当我们把多余的7 000万枪支（https://wapo.st/3tT6547）包装成礼物送给每位新生儿时，需要花费近20年才能全部发完。

我们已经转换了数据的第一部分，即给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都配一把枪——这些枪加在一起共有3.3亿支。但把它转化为动态的过程有助于清楚地说明剩余7 000万支枪的实际规模。

将数字表示成由共同行动累积出的结果

我们熟悉自己的日常事务、习惯和行为过程，在想象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时，这便成了一个最佳的想象基础。

这是一个古老的伎俩：人类学家在研究不同文化表达距离所使用的词汇时发现，它们中有许多都涉及了日常行为过程。例如，生活在印度洋一连串岛屿上的尼科巴人，就有过“喝青椰子时走过的距离”这类用法。另一种文化（东南亚的克伦邦）则用嚼槟榔所需的时间来衡量距离。在北欧文化中，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端的拉普兰萨米人拥有一套非常优雅的度量标准：旅行几日被描述为“人类日”，但如果距离变大，则使用更大的单位称之为“驯鹿日”（驯鹿一天能走到的距离），或者“狼日”（最大级别的单位）。但人们最熟悉的度量标准，也是英语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词，被他们用来衡量一日内的部分行程：依据的是购买咖啡的停靠站的数量。

基于日常行为过程的旅行估算很奏效，因为人人都可以想象该过程，无须计算和转换就能获得距离感。

在复杂的现代社会中，我们仍然可以“故技重施”：将数字表达为简单行为的过程，唤起人们对陈规旧律的肌肉记忆。

注5 查尔斯·菲什曼的矿泉水瓶 Charles Fishman (2007),“Message in a Bottle,”Fast Company, July/August (https://bit.ly/3sMQoKs). 依据当时依云矿泉水和优胜美地山泉水在旧金山市政系统中的定价，一瓶依云水的价格足以让我们在长达4年半的时间里不间断地接满整瓶自来水。

这种简单的转换将一个因为太大而难以用过程来描述的乘数，变得让人印象深刻。

注6 六西格玛企业管理战略 参见维基百科。（https://bit.ly/3bUCnVD）

我们可能对成百上千万的物体没什么直观感受，但是烘焙转换法让外行也能明白六西格玛到底有多精确。这可以轻易地被调整成不同的过程和乘数，来满足不同受众的口味。对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的投手来说，这相当于在接下来的98年中没有一个球落于好球区外（并且不放弃任何一支安打……一季中超一流水平发挥且零失误的比赛超过20场）。

将过程按步骤分组，感受数字的分量

想象把100颗苹果装进一个大桶里。单看每一个都让你感觉没什么分量——1/3磅，比你在健身房能找到的最小的东西还要轻。但你最后拎起桶时，会感觉它还挺重的。

然后，继续将额外的桶放到木制托盘上。到了某一时刻，你就再也举不动它了。现在这成了机器的工作。400磅和4 000磅可能没有太多区别，反正你都举不动。

对于想让用户感知的数据，我们需要将之保持在一个桶的范围内——既让他们感到重量，但不至于重得难以置信。

注8 每分钟的谋杀vs每天的谋杀 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数据显示，美国每年有19 141起谋杀案（https://bit.ly/3r38qr6）。用该数字除以每年365天，每天约52人死亡。如果把它进一步分解，除以每天24小时，那就意味着每小时有2人被杀害，或者每30分钟就有1人被杀害。每小时2人的谋杀率堪比电视上典型的侦探节目，但想象一下每天被杀害的52人能填满电影院的前几排座位的画面，就很有分量感了。

每30秒，社交媒体上就有人会发布一次令人感到悲伤的统计数据，开头这样写道：“每隔30秒，此类坏事层出不穷。”这并非坏的本能，不妨试试我们在第三章中强调的数字“1”的威力。但一次抽象的死亡没什么太大的分量，尤其是当你使用了一种屡见不鲜的形式，它只会带给人们老套和厌烦的感觉。

在一天结束时评估谋杀率，会让它再次引起我们的注意。每天50人的数字触目惊心，因为足够大，我们不会错过它，但也没大到需要用计算器计算的地步。

显示累计量和单个实例不可兼得。为纪念新冠肺炎死亡人数达到10万人的日子，《纽约时报》制作了一个特别感人的版本。他们用整个头版展示出一份庞大的、包含了1 000名新冠肺炎死者的名单，覆盖了6个20英寸的竖栏，以通版的方式占据了整个版面。每个人的名字后面还附有简短的关于他们生平的细节，如以下摘录所示：

与其让读者想象随着时间的流逝，每分钟都有抽象的受害者生命在逝去，报纸通过援引一些具体、感人的内容来吸引读者。这种做法像一束清辉照亮了每个个体，让他们变得真实、独特，他们亲密得如同在夜晚的酒吧里与你我举杯共饮的友人——然后我们才怅然若失地发现他们已然离世了。

为了获得全面的感受，你需要看看印刷好的整个版面：在我们逐行浏览有关个体信息的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页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姓名和故事。它一直延伸至我们目之所及之处——并且正如《纽约时报》指出的那样：为了列出10万人中的1 000个名字，还需再占用两个类似通版的篇幅。

特写中的个体有了分量。聚沙成塔不过如此。不是所有问题都和新冠疫情一样严重。《纽约时报》并非“无中生有”变戏法般地造出了重量，而是找到了一种传递它的方法，让每个读者都能获得切身感受。当我们手握斤两十足的“沉甸甸”的数据时，应通过合理的分配，使它们能够充分发挥应有的作用。

• 保罗·斯洛维奇研究了我们的同情心 保罗·斯洛维奇在研究中回顾了弗洛伦丝·南丁格尔的研究方法，并指出枯燥的统计数据无法像个人故事那样打动人心。他的研究详细描述了集体悲剧为什么无法激发适当的情绪反应，以及当我们将关注焦点从一个人的生活转移到两个人时，同情疲劳的“情绪失焦”是怎样产生的。Paul Slovic and Daniel Västfjäll (2015),“The More Who Die, the Less We Care: Psychic Numbing and Genocide,”Imagining Human Rights, pp.55–68 (De Gruyter) (https:// bit.ly/32MciCY); Paul Slovic (2007),“‘If I Look at the Mass I Will Never Act’: Psychic Numbing and Genocide,”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 2:2, pp.79–95. (https://bit.ly/3tVchZd)

• 熟悉的测量 “The distance covered while drinking a young coconut.”Kensy Cooperrider and Dedre Gentner (2019),“The career of measurement,” Cognition 191. (https://bit.ly/3nmpqbq)

• 不放弃任何一支安打 优秀先发投手的标准是一赛季之内的投球局数达200局以上（https://bit .ly/3euQIIJ），大多数投手每局可投15个球（https:// atmlb.com/32R8DDP），每赛季累计投球约3 000个。这意味着你必须历经98个赛季才被允许有一次失误（无论是错过好球区还是放弃任何一支安打）。

但是，等一下！你不是建议聚焦于“1”吗？好问题：在那一章中，我们之所以建议你首先尝试聚焦于“1”，是因为它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案。然而在此，尽管我们也尝试这样做，却没能取得预期的情感效果。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试试其他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