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正重要的事

建议（advice）。人生在世，总有起起落落，有开心和不开心的日子。我最中意的古老的波斯谚语这样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美国印第安大学基金（American India College Fund）。美洲大陆早期殖民者宣称，这块印第安人世代居住的土地属于他们这些白种人。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以来，美洲印第安人受到了侵略者和之后的美国联邦政府和美国白人社会的不公正对待。我对此一直心怀愧疚。因此，我每年拿出一笔钱捐赠给美国印第安大学基金，迄今为止已经帮助了500多位世居民族学生。

从1996年到2002年，我担任美国印第安大学基金的受托人，每年我都会收到学校寄给我的学生的照片，照片中的他们或面带微笑，或神情严肃，我知道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着。

“老鹰和熊”

1996年，当我在等待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我决定在阿迪朗达克普拉西德湖畔的家庭住宅建造一个纪念图腾。从华盛顿州西北部的卢米部落处，我订购了一根图腾柱，由美洲原住民艺术家戴尔·詹姆斯雕刻。柱子高25英尺^[1]。22年来，该图腾柱一直矗立在河畔一座小山丘上。

图腾柱由一棵巨大的雪松雕刻而成，上面镌刻着“老鹰和熊”的传说。

老鹰对雕刻者说：“我时日无多了，我感受到两个世界的牵引力，当我看到我的妻子和孩子时，温暖和爱意充满内心。我请你帮我刻一根伟大的图腾柱，一根讲述家庭的图腾柱，上面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老鹰象征我，熊象征妻子，让我的6个孩子能将老鹰和熊的故事代代相传。”

布莱尔学院（Blair Academy）。位于新泽西州的这所寄宿学校在我人生中具有重要意义。我和我的双胞胎兄弟戴维从1945年9月起在这里上学，到1947年毕业。（我的哥哥威廉毕业于1945年6月。）

对于我们俩来说，能离开当时一贫如洗的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我们没有能力支付学费。而我们的母亲想办法说服布莱尔学院给我们提供了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机会。我们在学校的食堂做服务生。在我高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做了服务生的头儿。

我在布莱尔学院的老师（其中四位早在1912年就在布莱尔学院工作）从那时起就发现了我的潜力。他们对我的作业要求严格。我的第一次代数课考试，杰西·盖奇给了我40分，但期末考试我拿到了100分。亨利·亚当斯和马文·G. 梅森在我的英文课作业上用红笔写满了批注。尽管卷面不好看，但我的写作能力在他们的培养下取得了长足进步。

尽管起步比较晚，但我一直努力学习，最终，毕业的时候我获得了“优秀学生”称号。这可能是我有勇气坚持前行的第一个暗示。

回馈母校

我在学校收获那么多，我一直用我的方式回馈学校。如今，博格兄弟奖学基金已经帮助超过160人进入布莱尔学院学习。每年都有十几位学生获得奖学金。1989年的博格讲堂和1999年建立的阿姆斯特朗-希金斯艺术中心是以我的父母和祖父母的名字命名的。

此外，我还亲自为母校做事情，比如，从1973年到2002年，我是学校受托人理事会的成员，直到今天都是荣誉主席。管理学校受托人理事会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但我是幸运的，我有一位好的导师，他就是我的前任，已故的J. 布鲁克斯霍夫曼，他1936年毕业于布莱尔学院。他为我做了很好的榜样。

布莱尔学院的复兴

作为学校理事会主席，我的一项重要工作是为学校找一名合适的校长。1989年，我找到一位热情善良的年轻人T. 钱德勒·哈德威克（36岁）。他和他的妻子莫尼一起将布莱尔学院打造成美国顶尖的大学预科学校之一。

理事会主席和校长之间保持稳固的关系是治理好学校的关键。这对学校的发展至关重要。我坚持这样一个原则：校长是学校的当家人，理事会主席是他的帮手。哈德威克夫妇为学校服务了24年，2013年卸任。但伊芙和我与这对夫妇的亲密友情一直延续到今天。

布莱尔学院的宗旨是什么？我在2007年校友会的一次公开发言中做了阐述：

我们的目标很宏伟……我们坚持通识教育，给学生创造机会，坚持教书育人的理念。在布莱尔，我们给有潜力的学生提供更多受教育的机会，让他们获得更大的成功，培养他们的个性和价值观。这可不是轻易能实现的目标。这些年轻人是我们的未来，是文明传承的关键……

书籍（books）。我喜欢写书，喜欢用写作表达我对共同基金行业的建议和批评。目前，我已经写了12本书，其中10本跟先锋领航集团有关。先锋领航集团是行业中的变革者。本书第10章对此有详细的叙述。

我为什么要写作？因为我喜欢写作。写作能帮助我将零碎的想法整理成清晰的客观的思路。而且书籍能将我们的思想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第一本书《博格谈共同基金》（1993年）和第六本书《共同基金常识》（2007年）在读者中反响很好，其他9本书的评价也不错。^[2]到2018年年中，我出版的书总销量达到94.1万册。近1 000位读者在亚马逊网站上留下了评论，其中大部分是正面评价（5颗星的占比达74%，4颗星的占比达16%）。在我的《共同基金常识》一书中，读者留下如下的评论。

（1）每位成功的投资者都渴望的甘泉。

（2）我刚刚读完这本书，没想到如此吸引人。能够写得再长一点儿就好了。书中的建议都很棒，可读性也很强（就像一个好朋友在娓娓道来）。另外，这本书最近更新了第二版。不过我想就算再过10年，这本书依然有价值。博格先生对投资界又做了一个重大贡献。我强烈推荐大家读一读这本书（我已经买了第二本送给家人）。

沃伦·巴菲特（Buffett，warren）。来自奥马哈的智者巴菲特也是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的支持者，在这方面他甚至不逊于我。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年报中，他有7次提到了先锋领航集团的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曾经有一个赌局，关于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跟某个对冲基金的组合究竟谁的收益高。巴菲特向他妻子的地产受托人建议将90%的资产投资于标准普尔500指数基金。我认识巴菲特至今已有25年，他为我的好几本书写了推荐。

在2017年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年度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在4万人的会场中喊我的名字：

约翰·博格对投资者的贡献可能超过任何一个美国人。杰克，你在哪里，能站起来吗？

然后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当时有点儿尴尬，当然那是我终生难忘的时刻。

沟通（communication）。我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直接的、富有同情的、真诚的、优雅的沟通十分重要。这里我引用我的老友杰里米·达菲尔德对我的评价。他是我认识的受过良好教育的、最坦诚的人之一。

杰里米是澳大利亚人，1969年移民美国，1979年加入先锋领航集团，1996年组建先锋领航澳大利亚分部，2010年离开公司。他这样描述我的沟通风格：

约翰将沟通当作一件要务……首先，你必须非常努力地表达你的思想……博格写书，演说575场，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29篇，接受电视采访100次，给股东写了250篇年度报告……他的言辞具有很强的感染力。我想这来自他高尚的情操和对投资者权益的捍卫。他是个黑白分明的人，眼中绝容不下沙子。

先锋领航出海

杰里米为我写过一首诗，这首诗也体现出他本人出众的沟通能力。每每读这首诗，我就会心潮起伏。

在先锋领航之海

波涛依旧

浪头一重又一重

那是你的安息之地

而天空

海鸥依旧展翅高歌

歌声湮没在连天的炮火中

继续战斗吧

请你从我们低垂的手中接过火炬

让它的光辉照亮海疆

若你背弃了与逝者的盟约

我将永不瞑目

即使风云依旧

决心（determination）。几年前，我问我的家人和朋友，他们认为我最大的特质是什么。他们异口同声说：决心。我想尽管决心对于完成一件事情是必不可少的，但如果走得太远就会变成顽固不化。同时，我也不喜欢人云亦云。（“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我还因果断、适应性、勇气和自信而受到嘉奖（我祈祷哪一项不要越界而变成傲慢）。

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不要温顺地走进那良夜。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动力（engine）。《小火车头做到了》为我能想到的成功的职业生涯提供了最好的简短的建议：

我相信我能，我相信我能，我相信我能……我就知道我做得到，我就知道我做得到，我就知道我做得到。

家庭（family）。我的家庭很美满，我的人生完整而充实。当然最该感谢的是我的妻子伊芙，我跟她结婚已经62年了。她集可爱、善良、坚强、聪明、韧性于一身。几年前，在一个公众场合，有人介绍说我和妻子当时在庆祝金婚。在场的人问我们婚姻的秘诀是什么，我的答案脱口而出，至今想来仍无懈可击。我说：“两个秘诀。第一，娶到一位圣人；第二，永远不要忘记对她说：‘是的，亲爱的。’”

我有6个子女，12个孙子孙女。我们家庭每一位成员都健康幸福，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也面对着生活的种种挑战。如今我有6位重孙，都是男孩，其中两个是2018年出生的。

我们今天读到很多关于平衡工作和家庭的文章，这听上去好像工作不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说工作、生活需要平衡，那么我的天平肯定偏向工作的一边。尽管如此，我对家庭尽心尽责，我相信家人对我也没有怨言。

原谅（forgiveness）。我承认我以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后来我的态度开始缓和，相信“只有忏悔才能原谅”。1974年，我的波士顿合作人突然把我炒了鱿鱼。这当然是他们不择手段，因为当时他们的冒进让公司差一点儿万劫不复。那时候我准备采取报复行动，后来意识到那样做只会两败俱伤。

我想起了美国的开国元勋约翰·亚当斯和托马斯·杰斐逊。他们一直是政敌，直到1801年杰斐逊总统卸任。之后他们和解了，并成为朋友。他们长期保持通信，直到1826年7月4日两人同时离开人世。这一天刚巧是美国《独立宣言》签署50周年。

我被这个故事深深感动了。1991年，在公司合并25年之后，我决定做出修复关系的姿态，即使没有看到他们忏悔的表示。我会见了多兰和桑代克，他们两人就是当年策划炒掉我的人。我的态度很明确：“25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重归于好。”于是我们冰释前嫌。后来，他们为我和妻子在波士顿的乡村俱乐部举办了一场晚宴。我想，我的宽恕在这里面起了一定的作用。（我必须承认我不是圣人，我心里以牙还牙的念头并没有彻底消失。）

上帝（God）。我相信上帝存在。

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s）。我在第10章结束的时候写道：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人生旅途中，我受到了别人的各种帮助，特别是在我跟心脏病做斗争的过程中。1961年，我在网球场上第一次突发心脏病，当时我只有32岁。直到10年后，我才被诊断出有致心律失常性右室心肌病（ARVD）。这种疾病如果不立即治疗，随时有生命危险。我的妻子不止10次把我送去医院（对于一个有3个孩子，后来有6个孩子的母亲来说，这并不容易），接受心脏电击。

后来我决定找最好的心脏病医生治疗。我找到了波士顿彼得·本特·布莱根医院（现在的布莱根妇女医院）的伯纳德·劳恩医生。从1967年起，我在这位优秀的医生那里接受治疗（他于1985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20年来，他一直关注我的病情发展，直到1987年，他决定不再采用保守疗法。

心脏移植手术

直到那时，我都是在费城接受实验性疗法。1996年，我的半个心脏停止了工作（幸运的是，停止工作的是右半边心脏，左半边心脏负责供血）。这时候我需要一个新的心脏。

当时我已经65岁，只是一个等待心脏移植的候选人，但苏珊·布罗泽纳博士同意我进入费城哈内曼大学医学院的移植项目。（移植病房的一扇门上写着：“没有出口。”这让我很担心。）

新心脏的潜在接受者在进入医院时（就像我观察的那样），“像堵车时一样民主”。由于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人很多，我等了128天才进行了心脏移植（来自一名26岁的男性，上帝保佑他）。在这之前，我靠静脉注射维持心脏的活动。1996年2月21日手术完成，两个星期后我出院了。当时我为自己能重获新生激动不已。

B博士

自那之后，苏珊·布罗泽纳（简称B博士）成为我的医生，她是我的另一位守护天使。她富有经验，充满活力，正是因为她，我才能再享受22年的幸福生活。

布罗泽纳医生和劳恩医生都是我的守护天使。在我的生命中，前后有两颗心脏。因为疾病，我找了很多医生，我对他们心存感激。

对于一个跟疾病斗争了60多年的人来说，这需要强大的意志。劳恩这样说：

难以想象，你承受着病痛之苦，却依然在事业上做出这样的成绩。我佩服你钢铁般的意志。当然，医术的进步增加了你的寿命，但你身上发生的奇迹并不仅仅是医学的功劳。

你的经历让我体会到，求生的欲望高于医学的进步。其中包含着对他人的责任，对变化的渴望。这些特质让你的身边围绕着家人和朋友，在任何时候都不放弃希望。因此，你获得了更有意义的人生。

刺猬和狐狸（hedgehog and the fox）。下面的文字出自大约公元前670年，古希腊哲学家阿尔齐洛科斯所写的一段文字。

狐狸知道很多事情，

但刺猬知道一件伟大的事情。

对我来说，这段话道出了我们投资管理行业的问题。我们这个行业不缺狐狸这样的角色，他们深谙复杂的资本市场和营销手段。但是刺猬知道一件大事，那就是成功的投资原则一定是简单的——做好服务，忠诚地管理好投资人的钱。（所以这个行业刺猬太少了。）现在你知道先锋领航集团到底是狐狸还是刺猬了吧。

公正的旁观者（impartial spectator）。下面这段文字摘自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1759年）。

那么是什么东西促使高尚的人在一切场合和平常的人在许多场合为了他人更大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它不是人性温和的力量，不是造物主在人类心中点燃的仁慈的微弱之火，即能够抑制最强烈的自爱欲望之火。它是一种在这种场合自我发挥作用的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一种更为有力的动机。它是理性、道义、良心、心中的那个居民、内心的那个人、判断我们行为的伟大的法官和仲裁人。每当我们要采取的行动会影响到他人的幸福时，是它，用一种足以震慑我们心中最冲动的激情的声音向我们高呼：我们只是芸芸众生之一，并不比任何人更重要；并且高呼：如果我们如此可耻和盲目地看重自己，就会成为愤恨、憎恨和咒骂的合宜对象。只有从它那里我们才知道自己以及与己有关的事确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只有借助公正的旁观者的眼睛才能纠正对自爱之心的天然曲解。是它向我们指出慷慨行为的合宜性和不义行为的丑恶；指出为了他人较大的利益而放弃自己最大的利益的合宜性；指出为了获得自己最大的利益而使他人受到最小伤害的丑恶。在许多场合，促使我们去实践神一般美德的，不是对邻人的爱，也不是对人类的爱。它通常是在这样的场合产生的一种更强烈的爱，一种更有力的感情，一种对光荣而又崇高的东西的爱，一种对伟大和尊严的爱，一种对自己品质中优点的爱。

现在，请把上面这段话再读一遍，或者读两遍。

美国投资公司协会（Investment Company Institute）。从1969年到1974年，我在美国投资公司协会担任公职。这段经历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具有特殊地位。我当时有幸遇到两位导师，一位是协会总裁罗伯特·奥根布里克，另一位是协会主席D. 乔治·沙利文，当时他还担任富达的执行副总裁。这两位都是行业资深人士，他们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今天美国投资公司协会的所作所为让人捉摸不透，它一直在维护投资管理公司的利益，它们往往会损害投资者的利益。如果是这样，不如干脆改名叫“投资管理人协会”吧。

如今，整个行业都在呼吁改革。比如投资顾问费用是不是过高了？对不当的营销手段需不需要加强监管？为什么指数基金的收益能超过大部分的主动管理型基金？经纪公司委员会到底是向基金持有人负责，还是向基金管理人负责？

我觉得，除了以上几项内容外，还有很多内容需要在美国投资公司协会的会员大会上讨论。为了推动这些问题的解决，我多次参加美国投资公司协会的会员大会，但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1969—1970年，美国投资公司协会主席

我在美国投资公司协会执行委员会任职5年，于1969年到1970年当了两年的美国投资公司协会主席。我着手起草了《1970年投资公司法案修正案》。对此我很自豪。美国投资公司协会之后的四任主席都是由我介绍进入基金行业的。我所创建的指数共同基金，如今已经占到了股票型基金的近半壁江山。此外，我创建了先锋领航集团，如今是美国投资公司协会最大的成员。2017年，我受邀参加美国投资公司协会的会员大会，并做了主题演讲。伦敦《泰晤士报》对此进行了报道。

约瑟芬·博格（Josephine Hipkins Bogle）。我的母亲是一位圣人，她如此美丽、富有魅力、活力十足。

我直到今天都不清楚她是如何熬过当时的困境的，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夭折了。但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怨恨过。

母亲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三个孩子身上，确保孩子健康成长，交好的朋友，接受好的教育。

她的三个儿子都进入布莱尔学院，小儿子进了普林斯顿大学。幸运的是，她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在我接受毕业证书（优秀）的时候她给我拍了一张照片（我依然珍藏着这张照片）。8个月后她去世了。她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

普拉西德湖（Lake Placid）。1958年以来，我和妻子伊芙常去我们在纽约州普拉西德湖的小屋。我们和我们的子女、孙子女都去那里消夏。我们都很喜欢那个古老幽静的地方，那里有巨大的船库，还有我们的电动船。我经常如此祷告：

大地苍茫

天空高远

山川延绵

湖水宁静

主啊，我们跟随你

我们赞美你

阿门

人生（life）。桑顿·怀尔德1938年创作的剧本《我们的小镇》讲述了新罕布什尔州格罗弗科纳小镇几个普通人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位叫艾米丽·韦伯的年轻女子。她在婚后生下第二个孩子后不幸去世。几年后，墓地的精灵允许她回到人间一天，去探望她在小镇上的家人。她回去后发现所有活着的人都忙于应付眼前的苟且，她大失所望，提前回到了墓地。剧中，艾米丽说了下面这段话：

再见妈妈，再见爸爸，再见人间。我没想到世界变化这么快。每天都发生着变化，我们居然没有察觉，我们居然没有停下脚步，去发现这世界的美好。活着的人啊，你们认真过好每一天、每一分钟了吗？是什么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导师、门徒和朋友（mentors，protégés，friends）。这部分内容完全可以写一整章。但这里我还是压缩篇幅，只提几个必须提及的名字。

我的第一位伟大的导师是普林斯顿大学（1947年入学，1950年博士毕业）的詹姆斯·P. 哈林顿，他是普林斯顿体育协会学生票务办公室的经理。他拥有工程学学位，他为我树立了人生的信条：责任、可信赖、守时、勤奋、一丝不苟。我和他们夫妻俩相处了两年，当时我是学生票务办公室的助理，后来也担任了经理。我们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直到后来距离将我们分开。

1951年，我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去了威灵顿基金管理公司。公司的创始人成为我的新导师。沃尔特·L. 摩根于1920年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除了他之外，还有公司执行副总裁约瑟夫·韦尔奇，负责营销的副总裁威尔金斯，以及公司的法律顾问安德鲁·杨。他们都无私地分享了自己的职业经验。他们是看到了我身上的一些潜力吗？到摩根先生100岁去世的时候，我认识他50年。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门徒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聘用不少的总裁助理协助我。其中很多人都是大学本科毕业的年轻人，也有研究生毕业的。过去几年，有不少助理协助过我，而他们的工作表现也各不相同。有些后来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有些跟我依然保持着朋友关系，有些终成路人。我承认，今天的门徒未必会成为今后的朋友。（我也不是暗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总体而言，我的门徒为我的人生增添了色彩。

其他朋友

如果要在这里列出我的朋友，名单会相当长，涉及各行各业。在这里我只举几个：一位是另类投资领域行业的老大；两个是大学金融学教授；我在普林斯顿大学1951届的同学和另一个普林斯顿大学1949届的同学，后来当上了美联储主席；执掌布莱尔学院24年的一对夫妇。

还有一位特殊的朋友，我跟他的友谊维持了75年；一家共同基金管理公司的前CEO；一位美国中西部州的参议员；一位专业投资人，曾经租用一架塞斯纳奖状飞机把我、伊芙和我的几个孩子接去奥马哈参加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年度大会；美国最大的两所大学捐赠基金的经理；三位编辑，其中一位负责一份重要的地区性报纸，一位是资深的利率观察家，还有一位是《时代周刊》前总编辑。

最后，向几位朋友公开致谢。首先是埃丽卡和洛蕾塔，她们在先锋领航集团负责为员工提供餐食，年复一年。还有鲍勃、比利和他们的同事，负责接送我上下班，总能安全及时地抵达。

在这里，我想引用音乐剧《南太平洋》里的一句向以上这些朋友表达感激之情：

一旦你找到了朋友，就不要让他们走。

美国宪法中心（National Constitution Center）。我在1998年获得一个为祖国效劳的机会，我成了美国宪法中心的主席。我的前任是费城市的市长埃德·伦德尔，他被任命为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于是卸任市长一职。当时宪法中心的掌门人是乔·托塞拉，他提议由我接任主席一职。最初我是拒绝的，我说：“你有很多合适的人选，而且我也抽不出时间。”

“真正的主席”

他们很坚持，最后我同意了。“在你们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我可以暂时接管。”7年之后，也就是2005年，我终于卸任，接替我的是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再之后是另一位前总统老布什。我任职的7年过得飞快：领导董事会，筹款，安排计划，国会听证，还要推进各项计划落地。需要说明的是，乔承担了很多具体的工作。

我们的国家宪法中心博物馆坐落在费城独立广场的北侧，南面就是独立纪念馆。在2000年的奠基典礼上，我在克林顿总统之前发言，总统的讲话名为“成为美利坚合众国公民意味着什么”。博物馆的落成典礼于2003年7月4日举行。

这份工作给我带来很大的欣喜，我们把宪法精神带给每一位美国公民。此外，与乔共事也是愉快的经历。他是罗德奖学金的获得者，2016年，他被选为宾夕法尼亚州联邦财政部长，乔是一位优秀的合伙人。在这个时代，我可以跟随我对我们国家、她的价值观和她的制度的热爱。

总统（presidents）。1969年，在纽约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当我正在参观米开朗琪罗的圣母怜子像时，我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保镖。我认出他是哈里·杜鲁门总统。我过去和他握了手。

我第二次和总统握手是在1970年5月27日，在美国白宫。在美国股市暴跌之后，我同其他35位华尔街金融机构首席执行官和高管被邀请去白宫参加总统举办的宴会。宴会的目的是平息投资者的紧张情绪。（这是真的。）

“总统先生”

当尼克松总统让我们提问时，其他人都没有出声。我开口说：“总统先生，您的竞选口号是要团结大众。那么您怎么看如今越来越严重的种族隔阂和代际隔阂？”他当时肯定没有想到一向支持政府的华尔街人士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回答得十分生硬。当我们离开宴会大厅时，我和总统面对面并握了手，他看上去对我很不满意。

之后，我在纽约一次30人的聚会上见到了林登·约翰逊总统。他给了我和我的小儿子安德鲁一张签名照片。我把照片用相框装裱起来。

其他两位总统

担任宪法中心主席期间，我和我的两位继任者——克林顿和老布什都有交集。克林顿给我的书《博格长赢投资之道》的第二版写了序言，该书出版于2010年。

我发现这些总统有几个共同点，他们都有风度，有智慧，善于表达。但每个人也有自己的特质。比如杜鲁门总统讲话言简意赅。我见到尼克松总统的时候，他表现得比较紧张。约翰逊总统十分自信，甚至有些自负。克林顿总统魅力十足，不管是做国情咨文演讲还是单独跟人面对面交流。（他慷慨地为我的书签了名，送给我的12个孙子孙女）。老布什在我看来更像出生于康涅狄格州的庄园，而不像倔强的得克萨斯人。

勇往直前（press on，regardless）。这句话来自《圣经》保罗的忠告。在我舅舅克利夫顿·阿姆斯特朗·霍普金斯家，这句话成了家训。舅舅是康涅狄格州格林尼治游船俱乐部的负责人。他给他的船命名为勇往直前号。别忘记，这句话的意思是不仅困难的时候要勇往直前，在安逸的时候同样需要勇往直前。

普林斯顿（Princeton）。陌生人，你现在到了地球上最高尚的家园。

在古希腊剧作家索福克勒斯创作了《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的2000年之后，这句话刻在了普林斯顿大学校园里的一块纪念碑上。这句话象征着普林斯顿大学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的角色。在普林斯顿大学读本科的时候，我获得了丰厚的奖学金，我勤奋学习，大一时曾在学校食堂做过服务生。

崛起于芸芸众生

在我大二的时候，我从食堂服务生摇身一变，成为学校体育协会学生票务办公室经理詹姆斯·哈林顿的助理。一年后我成了经理。这份工作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需要很强的责任心，特别是在赛季。当年我们学校获得了常春藤联赛的冠军。我每次都只能看开球，忙得无法看完整场比赛。篮球的赛季没有那么忙碌，棒球比赛的售票情况则很糟糕。

从D+到A+

我喜欢这份工作，也愿意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是这份工作很耗时间。1948年第一学期，我的期末成绩单让人担忧，不过后来慢慢有了进步。从3个C和一个D+，提高到一个B和一个A，而我的高年级论文最后得了最高分，这也算是我坚持前行的一个案例吧。

大学期间我几乎没有玩乐的时间，尽管如此，我还是认识了一些好朋友，毕业后我也定期参加校友聚会。每年一度，我会参加色彩斑斓的巡游活动，也经常参与普林斯顿大学的讲坛，分享关于金融与道德方面的观点。

奖学金和助学金

另外，我也经常和一些获得博格兄弟奖学金的年轻朋友在一起。目前我们资助的学生已经超过160名。同时，我还是佩斯中心公益项目的发起人。2016年我的儿子小约翰·博格和他的妻子林恩向普林斯顿大学捐助，成立了约翰·C. 博格公益助学金项目。到2017年，28位大一学生获得了夏季实习参与公益事业的助学金。能帮助这些年轻的学子，我们感到很欣慰。

我作为普林斯顿大学的学子，获得了母校授予的各种荣誉称号：1999年获得伍德罗·威尔逊国家服务杰出成就奖，2005年获得荣誉法学博士学位，2008年获称“最有影响力的25位普林斯顿人”。

1951年普林斯顿大学的校歌这样唱道：

拿骚，我的孩子们，我赞美你，

万岁，万岁，万岁，

活着就要回馈，

赞美拿骚！

贵格会信徒（Quakers）。我在圣公会受洗，去的是长老会的教堂，但我知道内心深处我是真正的贵格会信徒。我个人终生恪守严格的贵格会戒律。我觉得我创办的先锋领航集团很好地体现了传统的贵格会价值观，简朴、高效、乐于奉献、坚定等等。用贵格会创始人乔治·福克斯的话来说，就是“真理是你的引路人”。但我必须承认，有些贵格会价值观在我身上没有体现出来，比如耐心、共情、谦卑、寡言等。

同事（staff）。我在先锋领航集团长期共事的同事有埃米莉·斯奈德（33年），迈克尔·诺兰（17年），以及凯西·扬克（16年）等。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参与和耐心，我的这本讲述先锋领航集团创业史和指数基金革命的书肯定无法这么快问世。

教与学（teaching and learning）。经常有人问我，怎样活着才算有价值？我的回答是：“首先不能成天躺在床上。此外，每天学一点东西，向别人传授你的知识。愿意向陌生人表达你的赞赏。这样你每天都能睡得很好。第二天把上面这些重复一遍。”

丁尼生（Tennyson）。诗人丁尼生的《尤利西斯》最后一段这样写道：

来呀，朋友们，探寻更新的世界，

现在为时未晚。开船吧！

坐成排，划破这喧哗的海浪，

我决心驶向太阳沉没的彼岸，

超越西方星斗的浴场，至死方止。

也许深渊会把我们吞噬，

也许我们将到达琼岛乐土，

与老朋友阿喀琉斯会晤。

尽管已达到的多，未知的也多啊，

虽然我们的力量已不如当初，

已远非昔日移天动地的雄姿，

但我们仍是我们，英雄的心

尽管被时间消磨，被命运削弱，

我们的意志却坚强如故，坚持着

奋斗、探索、寻求，而不屈服。

普信集团（T.Rowe Price）。我一直很欣赏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的专业操守、低调的作风以及员工都是我喜欢的。1980年，我的助手詹姆斯·里佩离开先锋领航去了普信，这对我的打击很大。但同时我为他高兴，因为他找到了完美的东家。

但普信也让我陷入难堪。1994年，为了了解先锋领航集团的竞争对手的情况，我象征性地投资了普信的股票。当时我以每股42美元的价格买入100股。

成功的投资

从此我每年能收到公司的年度报告，不过对于股价的涨跌，我一直不怎么关心。没想到这笔投资让我赚了大钱。早先投资的100股被拆分了五次，现在总共获得3 200股。以2018年年中每股股价121美元计算，我当年投入的4 200美元到现在值38.4万美元。光每年的分红收入就是本金的两倍。问题是，我买竞争对手的股票并赚了钱，这是一件好事吗？我说的尴尬就是这个。

作为先锋领航集团的创始人，我们经营公司的大部分利润都给了投资者。普信集团和我们其他的竞争对手经营公司能获得如此丰厚的利润，对此我表示羡慕。这些利润部分来自管理和营销，部分得益于股市大涨和基金行业的规模效应。但利润主要被经营者拿走了，而基金本来应该服务的投资者却没有从中受益。

工作（work）。我从9岁开始工作。我当过报童、店员、邮局员工、服务生等。在中学和大学时代，我当过餐馆的服务生（包括暑假和休息日）。大学毕业之后，我开始了我的共同基金事业。

在这么长时间的职业生涯里，只有一份工作对我来说只是“工作”，那就是我在新泽西州一家保龄球馆里当服务生。除此之外，我的工作都是愉快的、有价值的，也能给我带来精神上的满足感。

关于工作的幸福，托马斯·卡莱尔说过这样一句话：

得到工作的人是幸福的，因为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工作是神圣的。

林-曼努尔·米兰达创作的百老汇音乐剧《汉密尔顿》中，如此表现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对工作的态度：

美国的开国元勋努力工作，不断进取，

比别人更聪明，成为自学成才的典范。

米兰达在接受国家公共电台采访时如此讲述他眼中的汉密尔顿：他所有的著作都体现着一种精神，一种改变世界的精神。

我认为汉密尔顿实践并升华了卡莱尔著作的精神，下面的小诗就是明证：

夜幕已经降临，

工作吧！

明亮的阳光闪耀，

工作吧！

直到最后一缕夕阳落下，

直到夜深人静。

你和我，和我们这个世界。这章的最后，我想谈一个存在主义，有关我，有关读者你，有关世界上的每一位。

我们也许把自己看得很渺小，不过是世界上70亿人口中的一分子。但是我们每个人都热爱生活。在整个历史长河中，我们的人生稍纵即逝。但我们绝不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们的地球不过是太阳系中的一颗行星。太阳系不过是银河系中的一部分。银河系的直径达到10万光年。银河系又不过是整个宇宙的2 000亿分之一。每个星系都有超过1 000亿颗星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实在太渺小了。

但是，人的价值不能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我们来到世界上是有使命的。我们是来拯救我们的行星的。此外，我们的一生要活得有意义，我们要养育子女，服务社会，也要为祖国、为世界贡献力量。

我们必须做最好的自己，帮助他人。我们要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尽管我们的一生很短暂，但是把我们的短暂一生过得精彩，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我们需要每天提醒自己，我们可以做得不一样。在我并不完美的人生中，我就是努力这样生活的，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回过头看我90年的人生，我可以相信，我建立先锋领航集团的初衷和使命（为投资者利益服务）将永世长存。

我把“坚持前行”作为投资最基本的规则，不去理会市场每日的涨跌，抓住长期增长的机会。同时，“坚持前行”也是我们对待人生起伏的态度。请选择有价值的、体面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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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英尺=30.48厘米。——编者注

[2] 目前这本书是我的第12本书，也是我的最后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