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乐观，还要好教养

乐观不是万灵丹。它不能取代父母的好教养，它不能取代孩子已形成的强烈的道德观，它也不能取代雄心大志或是正义感。乐观只是一种工具，是一种强而有力的工具。在强烈的价值观与雄心大志面前，良好的工具可促成个人成就与社会正义。

你大概认为我是个乐观的大力提倡者。我其实不是的，因为我知道乐观是个有好也有坏的恩典。对孩子的好处是很明显的：它帮助孩子在面临不可避免的挫折和悲剧时抵抗抑郁；它帮助孩子在学校、体育场上及课堂上得到比他人预料还多的成就。乐观也带来更佳的健康状况、强壮的免疫系统、较少地传染疾病的几率、少看医生甚至长寿。这些益处都是相当重要的，但是它们并非是绝对的。因为有一件事，乐观者不见得比悲观者强，悲观者可能对现实看得更清楚。

抑郁现实主义

有一项令人困扰的实验结果一直引人争议，20世纪70年代末，我的两位打破传统束缚的研究生，劳伦·阿洛伊（Lauren Alloy）和林恩·艾布拉姆森（Lyn Abramson）开始了一项实验。他们让学生对灯光有不同程度的控制。有的完全控制，每一次按按钮灯光都会亮，如果不按按钮，灯光也从不会亮。但是其他学生完全没有控制，无论他们是否按按钮，灯光都会亮。他们就变得无助。

然后要学生尽可能正确地来判断他们有多少控制能力。有抑郁症学生的判断十分正确。当他们有控制能力时，他们能正确地判断，而当他们没有任何控制时，他们也坦白说出。没有抑郁症状的学生让研究者很吃惊。当他们有控制能力时，他们可以做正确的判断，但是当他们无助时，却仍认为他们具有相当强的控制力。

有抑郁症状的人知道事实，不沮丧的人在他们的确无助时，仍有良性幻觉，认为自己并非无助。这项实验的结果当时就使我很困扰，到现在依然如此。25年前在我刚开始成为心理治疗师时，我以为我会成为快乐且现实的代理人，但是现实与快乐看起来好像是互相冲突的。

沮丧的现实主义有许多支持它的证据：沮丧的人可正确地判断自己具有多少技能，而不沮丧的人则认为，他们所拥有的技能比别人对他的能力所做的判断多更多（80%的美国男人认为他们的社交技能在平均水准以上）。不沮丧的人记得的好事件比实际发生的还多，他们也忘记更多的坏事件。沮丧的人在这两者上都很正确。不沮丧的人对成功与失败的信念存在偏颇，如果有奖励，他们会争取功劳，奖励可持续很久，他们自以为对每一件事都很在行。但是如果是失败，那都是别人的错，失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很快就会消失。沮丧的人对成功与失败的看法是公正的。

虽然这些实验结果颇具戏剧性，但我在此必须提出一项重要的区别。关于沮丧的现实主义实验，绝大多数都不是比较重度抑郁者与非重度抑郁者，而是比较有一些抑郁症状的学生与很少抑郁症状的学生。这些实验并不表示重度抑郁的人的抑郁程度是可以接受治疗和预防的，而且也不表示他们比非抑郁者更有正确的看法。事实上，多数治疗师会告诉你，现实主义得到激烈争论的原因是因为重度抑郁者的看法是不正确的。他们过分责怪自己，相信自己没有能力控制问题。实际上，他们是有某些控制力的，他们只记得严厉的批评而不记得恭维奖励。的确，治疗有自杀倾向病人的医生，会向事情永远不会变好、生活会永远像现在一样恐怖这种过分悲观的信念挑战，以试图减少自杀的危险。通常，我们也可以有效地向无望挑战，因为一般来讲，事情是会变好的。

有关沮丧的现实主义的辩论一直持续下去，可能是因为轻度抑郁消除了我们自利的偏颇，而强迫我们看清事情。但是一旦抑郁程度加重，就会落入极端的错误，自利的偏颇被自我残害的偏颇所替代。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严重抑郁时的不正确性与非抑郁时的自利偏颇相比，其代价要高出许多。

正确的乐观

让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相信本书中的技能是十分重要的，为什么我相信每个儿童都应该熟练并拥有我所说的技能。现在你应该很清楚当我使用“乐观”一词时，所指的意义。让我提醒你乐观不包括的事情吧！乐观不是对自己高唱快乐思维或空虚的口号，比如“我是个特殊人物”“别人都喜欢我”或“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等会让你在短时间内心情良好，但是它们不会助你达成目标；乐观不是在事情不顺利时责怪他人，躲避问题的责任，这只会使问题更糟；乐观不是否认或避免悲伤及气愤，负性情绪是丰富生活的一部分，同时它们也是鼓励我们了解或改变不好事情的健康反应。

当你教导孩子乐观，你就是教他认识自己，并对自己及世界所形成的理论感到好奇。你教他对自己的世界及塑造自己的生活采取积极的态度，而不要消极地等待、接受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也许以前他接受最坏的想法及解释，将它们视为毫无疑问的事实，但是现在他有能力仔细地反映这些想法，并且评估其正确性。他已具有面对困难时所需的坚定及克服问题的能力了。

因为我深入留意乐观与现实间的紧张形势，我极力地强调“教导正确性”。不正确的乐观是空虚的，并且不会有效，生活会击败它。反驳与化解灾难只有在能用事实验证之明才会有用。

不像提供“你很特别”的波丽安娜式（Pollyannaish，美国少女喜欢看的小说中的主人公）的自尊，我教孩子要以实际的观点来看自己。坏事件总是有众多因素的。孩子因三击不中出局而结束球赛，他的球队输了。输球的原因有许多：对方后补的投手十分厉害，裁判错判第二个好球，球赛快结束时开始下雨，孩子太晚出击以致挥棒落空等原因。孩子仅集中注意原因之一且将它灾难化，“我太晚挥棒，我太差了”。正确性会使他也看到其他原因，了解“我太差了”并不是紧随事实来的。教他乐观几乎总是与教他正确性相一致的。

我们该不该担心在实际问题发生时乐观的孩子会无法看出呢？我们不要教孩子戴着眼罩，看不见贫穷、罪行、仇恨、嫉妒和折磨。我们也不要孩子看到被污染的河里都是死掉的鱼而令他们立刻想道：“大自然会自己愈合，我不需要担心。”我们也不要年轻人开车经过贫民窟，躲在舒适的小空间内，无法正视四周的困苦与无望而对自己说：“事情一定会好转的。”

正确的乐观不会陷入这些陷阱，“大自然会自己愈合”必须经过事实的检验。有时候的确如此，例如美国在太平洋的比基尼群岛试爆核子武器，在几年之内，生命又再次欣荣，但是当放射性会持续50年时，或某一类物种绝种时则不会有再次繁荣。正确的乐观并非在面临折磨与不公道时不采取行动。“事情一定会好转的”要有事实验证。正确的乐观者会想：“可以抓住机会时，就有希望，那样事情会好转；没有希望时，事情则不会好转。”

因此，乐观不是万灵丹。它不能取代父母的良好教养，它不能取代孩子发展起来的强烈道德观，它也不能取代雄心大志或是正义感。乐观只是一种工具，是一种强而有力的工具。在强烈的价值观与雄心大志面前，良好的工具就可促成个人成就与社会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