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最快乐的孩子

第13章 乐观的金字塔

温暖与热情的气氛、清楚的安全信号、无条件的爱但有条件的奖励，以及许多美好的事情都会增加孩子生活中的正面积极性。孩子有了征服感作为自身发展的基础，有正面积极性作为中坚力量，乐观的解释风格就可以稳坐上层了。

在费城的一个炎热的星期六，室外的气温将近37摄氏度。我拖出水管，将喷水器打开。我太太曼迪和三个小孩也很快从屋里出来了。五岁的罗拉和三岁的妮基脱掉衣服，很快地跑到水管附近，高兴地大声尖声。十一个月大的达里尔朝着水管的方向爬过去，坐在喷得到水的池沿上。

当第一次水花转来喷到他时，他看起来很吃惊；20秒之后，第二次水花转来，他看起来不知所措；第三次水花转来时，我们听到他呜咽的声音；第四次水花转来时，他就开始哭了。达里尔平日相当好奇和强壮，他的哭声使曼迪立刻采取行动。首先，她将喷水器转小几格。

曼迪蹲在达里尔的后面，在他的耳边唱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她的音量随着水花的到来而加强。达里尔不再哭了，下次水又来时，他已唱着“滴滴答答”。经过几次后，达里尔开始笑了，又回到了平常惯有的愉快心情。曼迪将他拉起来，嘴里还是不停地“滴滴答答”，她拉着达里尔的手指，轻轻地碰着水花的外缘。下一次水来的时候，达里尔慢慢地将手指伸去，水花喷到他的手时，他就笑了。再接下来的一次，他用两手去捉水花，看到满手的水就开心得笑了。然后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水花中间，不到一分钟，他就加入姐姐们的行列，一起乱跑大叫，最后他还欢喜地将喷水器拿在空中挥舞。

曼迪正为达里尔建立一生乐观的基础。对婴儿、正学步的儿童和学龄前儿童的做法与宾州预防计划所用的技能大不相同。很明显，这是因为年纪很小的孩子还没有认知技能来指出和反驳自身的看法。对如何建立幼小孩子的乐观风格有三项原则，这些原则是从习得性无助的研究中得来的，那就是：征服、积极性及解释风格。

首先，我要指出这本书与多数教养类的书不同。简单地说，它比其他书完备。到目前为止，我所给你的12章忠告，都是在对儿童进行仔细及大规模研究的基础上而来的。虽然我采用许多有趣的故事来描述我的基本观点，但是这些观点却是从利用了控制组、长期追踪、展望未来、纵向研究设计以及严格的统计方法的研究中发展而来的。我对证据的标准要求很严。一般的“专业”所提供的如何养育子女的建议多半不符合标准。普通的建议来自临床和父母的观察，企图符合政治理想以及感性的故事。我选择一种更负责任的方式，因为在儿童乐观这一方面，的确有符合我的标准的许多研究。

但是当我要做年幼儿童的研究时，我却找不到足够的采用了控制组、瞻望研究及长期追踪的研究来做证据。所以我在本章所叙述的，会比其他章中更富猜测性，更依赖于原理及结构。父母的“智慧”及临床的“预感”在本章的分量也同样增加了。多半的例子来自我的家庭。虽然如此，我们仍然可以描述强而有力的故事，它的中心观点就是征服。

征服

妮基十个月大时，有人给了她一个有趣的八角型盒子，盒子的每一面都画着一个不同的动物。当她把一面转到上面并且向下按时，假设那一面画的是狗的话，就会有个声音说“你找到了狗”。有控制声音的能力使妮基很开心，她为什么会知道在狗的图片上按一下，就会有声音呢？她是根据以下两点判断的：第一，她每一次按狗的图片就会有发出声音的可能性（因为玩具的设置有些缺陷，并且需要正确按法，所以发出声音的可能性虽高，但并非每一次都这样）；第二，这很重要但常被忽略，那就是如果妮基不按狗的图片的话，会发生什么事？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妮基按图片时比她不按图片时，发出“你找到了狗”的声音的几率更大，她就控制了发声。假若妮基不按图片，“你找到了狗”的声音仍然同样发出时，妮基就会判断她没有控制发声的能力。

这个玩具后来坏了，偶尔在半夜里，我们会被“你找到了狗”的声音吵醒。从那个时候起，不管妮基是否按狗的图片，都可能发出声音。这个声音成为不可控制的，而不依赖妮基按或是不按图片，因此妮基也就对盒子失去了兴趣。

没原因或是不可控制的情况会造成消极与抑郁。数百项习得性无助的实验指出，动物（包括人类）在经历不可控制的情况时，就会学会放弃。相反，有控制的能力可产生行动来抵抗抑郁。某一特殊行动产生其结果的几率与没有任何行动就可产生其结果的几率，就是区别征服与无助的关键。不论是否有动作，结果都是相同的，且不可控制的情况会产生无助。老鼠遭受不可避免的电击时，它的任何举动都是无效的，即电击的发生与它的反应无关。八角型盒子失去控制性时，妮基就变得无助，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改变可听到“你找到了狗”的几率。相反，征服是从行为与结果之间的相倚性所带来的。在不同的老鼠实验中，如果老鼠按一块板子就可以关掉电击，老鼠会因此而有控制力，即征服了电击。当妮基按狗的图片上而产生“你找到了狗”的声音时，她就有了控制力，并且有征服的经验。

早在孩子尚未能说话之前，就已经对有无相倚性十分敏感。婴儿征服了一件事，即他的行动与结果有关联时，婴儿会喜欢这件事以及会变得更积极。婴儿的无助通常发生在他的行动与结果没有关联的时候，这会使他悲哀或是焦虑，从而变得消极。婴儿发笑不是因为拨浪鼓的声音，而是因为是他在摇动拨浪鼓。

25年前一项经典实验就证明了这个事实。约翰·沃森（John Watson）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发展心理学家。他每天给三组八个星期大的婴儿一种特殊的枕头十分钟。征服组内的婴儿只要用头压在枕头上，婴儿床上挂着的玩具就会旋转；无助组内的玩具，不管婴儿是否压枕头，都在旋转；第三组内的玩具则是不会动的。征服组的婴儿在玩具转动时，很明显，他们会笑和发出声音。无助组的婴儿，在玩具旋转时，仍旧保持被动，没有显示任何情绪的转变。这项实验曾用不同玩具以及对婴儿讲话等不同方式重复进行，而结果都是类似的。即在孩子能控制时，会增加他的喜悦及行动，而无助则会造成负面情绪及被动。

我的女儿，阿曼达八个月大时，我带着她和我的七个本科生到一家小酒店去吃比萨、喝啤酒。她睡在高椅子上，直到我们吃甜点时才醒来。那时我正在和我的学生讨论有关因果关系的重要性，她用手敲桌子打断了我的话，为了证明我的理论我敲杯子来做反应。她的脸发亮了，又开始敲桌子，我的学生们也敲着刀叉来反应。阿曼达也应和着再敲，我们都一起互相应和地敲着，这样继续了大概有十分钟。其他的客人一定觉得很奇怪，一个婴儿，以阵阵的笑声控制了八个大人的行为。

当曼迪一点一点地增加达里尔被水喷到的机会时，她就是给予达里尔一些对被水喷的控制力。曼迪以“滴滴答答”的声音来预测水花的到来，免除了达里尔的恐惧感，并且允许他以向前或是后退的行动来控制被水喷到的程度。每天父母都有好多次类似的机会来加强幼儿的征服力以预防无助。当情况发生时，可以运用两种策略，就是分层进行和选择。

在孩子面对新的任务时，事情时常看起来很艰难。要尽可能地利用微小的、可达成的步骤将挑战分层，首先以他容易控制的程度来开始进行，像是将喷水管的水势转小，等到他不怕时，再将水开大一点。分层进行的程度当然应该视年龄而定。八个月大的婴儿第一次进入游泳池时，不要一下子就将他放入。先让他在一寸水深的地方玩，然后再进到两寸水深中。教三岁幼儿潜水时，先在不到一米深的池底放一块硬币，他只要将头沉在水里，张开眼睛就可以摸到池底的硬币。然后再将硬币放在两尺深的地方，他必须将脚离开池底才能抓到硬币。当他待在水里的时间延长了之后，再将硬币放在将近一米深之处。现在他必须脚离池底潜入水中，才能拿到硬币。

要尽可能给予孩子最多的选择。一旦孩子可以表达好或不好时，就要尽量给予选择。例如，不要只是喂他吃，将食物放在他的眼前，等到他表示要吃时才给他。问他是要这个还是那个。对他的拒绝也要有心理准备。

在孩子的生活中，父母有很多机会加强孩子的征服力。

探险与游戏

孩子一出生就开始探险，而且是整个儿童时期都在探索。在游戏中可以激发孩子最潜在的控制能力，因为游戏中具有自然的正面回馈循环，它同时具有征服外在危险的最大潜能。当孩子成功地控制了新的事物或是技能，他就会尝试新的行动来扩大他的控制力，这可能会带来更多的成功、更大的征服感和更多的探险。探险也有一种潜在的负面回馈循环的倾向。当孩子失败而感到无助时，他可能下一次就不再努力去尝试，这就会减少他的控制感，而导致他更少地去探险。所以不要长时间让孩子无助地被绑在车内安全椅或高椅上。长途旅行时，要停下来，将他从车内安全椅中抱出来，并与他玩耍。你的任务就是要帮助他获得正面回馈循环。

孩子探险的区域会从摇篮扩展到玩耍的任何空间。要不断扩大安全的“玩耍空间”，让孩子探索屋内、屋外以及不同器具、事物，他就会获得更多的征服经验。除非是在不安全的情况下，否则不要阻止或打断探险，若是有发生危险的可能，不要大惊小怪，要轻描淡写地将他转放到另一个安全地方。孩子一旦能自己坐起，就买部学步车给他。学步车可以增加他行动的范围。在屋内，用枕头和椅垫做成安全的爬行翻越障碍。在屋外，利用附近自然的小山坡和低洼处，弄一个沙坑和小水池。将走路和爬山的挑战分层进行。让稍年长的孩子骑三轮脚踏车、玩滑雪橇或溜冰，但是要十分谨慎地遵守安全规则。

玩具是探险的工具，你可以以征服为指标来选择玩具。反应孩子行为的玩具会促进征服，例如只有在婴儿打击或是按按钮才会动的玩具以及按到人物会发声的书。积木、盒子、婴儿体育馆、卡车、可换衣服的洋娃娃和音乐器材都是倾向征服的玩具。让幼儿用大蜡笔、钝头铅笔、可洗掉的奇异笔，甚至是蕃茄酱和巧克力布丁来画画，这些都是有征服性的活动。孩子不必行动就会发出许多声音的玩具，不会使孩子产生征服感，比如用布做的动物、碰不到的旋转玩具、墙上的布置、收音机和电视等。

喂食与进餐时间

婴儿要吃时再喂他，不要照预定的时间表。他一旦能够表达“要和不要”时，就让他简单地进行选择。但是不要给他太多的选择。越早给他餐具越好，也给他一些用手吃的食物，从而使他获得控制感，这比脏乱与浪费掉的食物重要多了。

孩子渐渐长大时，准备食物可以不断地提供征服感来源，可以很早就开始教他做简单的食物烹制。一岁大的孩子可以搅拌面粉和水，两岁大的孩子可以揉捏出各种不同形状。星期日早上我们做炸甜饼时，就形成了一套作业。罗拉量面粉和糖，达里尔搅拌，妮基加入水果，曼迪将饼放入油锅中，爸爸吃饼。

两岁大的孩子就可以在院子里种粮食，熟了后自己去采。取出冰箱抽屉底层的蔬菜，埋在土里，会有你意想不到的蔬菜冒出土来。出去吃饭时，选择自助餐，让孩子选择他们要吃的食物，自己去付钱，去拿刀叉及调味品。在城里的家庭，购物也可提供征服感。我们有一家常去的超市，可以让罗拉及妮基推着小推车购物，每一个孩子可以挑三样东西，妮基挑蓝浆果、草莓及苹果汁；罗拉选了长条起士、狗吃的饼干和面包。在收款的地方，爸爸先出去，罗拉和妮基将食品从堆车中拿出，各自付钱，然后把食物袋放入汽车中。

父母在提供选择时所受到的限制是不可避免的，而这些限制也正是选择过程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我并不提倡所谓的“放纵式”，随意任性的选择会造成“宠坏”及对真实世界产生不正确的观点。我提倡给孩子选择及控制，但这并不是说在你急着上班，而你三岁大的孩子为了袜子颜色而大发脾气时，你就该随着他，而使自己迟到。在一个清楚的架构内做选择，就是学习如何在世界上的有限选择内，作出最佳决定的开端。

换尿片与换衣服

换尿片时，应该让孩子站起来，这样虽然会比较不好换，不过你很快就会习惯的。这不会使孩子觉得无助。等时候到了，再训练孩子用厕所大小便。过早训练，孩子在马桶上坐很久又没有结果，会习得性无助。让孩子选择他要穿的衣服，你也许不会喜欢他挑的颜色，但是他会得到征服感。

社交与重视

孩子会觉得无助还是征服，最主要的地方就是很早就要与其他人开始建立交往。婴儿饿了或是尿布湿了的时候，不要让他不停地哭，要尽快将他抱起。婴儿学到啼哭可以减轻不适就是最基本的互动之一。不要只在你想说话时与婴儿讲话，而要在他发声时给他反应。当一个陌生人来到你的婴儿面前时，引导婴儿对陌生人产生好奇心，将陌生人带进婴儿的世界。婴儿与可控制的陌生人比闯入的陌生人更可形成较佳的人际交往关系。在读书给孩子听时，鼓励他用手指出图片，并且说到他所指的东西。

从两岁起，培养孩子扮演成人角色游戏的能力。玩具厨房和工房、戏剧、艺术和手工艺都为发展社交控制力提供了良好机会。扮演妈妈、爸爸或是医生，可以提供代替角色的控制，尤其是当孩子扮演冲突时。我时常听到罗拉和妮基在和洋娃娃玩时说：“现在你乖乖地去睡觉，如果你在五分钟之内还不睡着的话，我就会很生气。”或者，“真的，乖乖，这一点也不会痛的。”要大一点的孩子帮助照顾小的孩子，换尿片时要大的孩子帮忙拿润肤膏，或是帮祖母找录像带，都是练习控制力的好机会。

正面积极性

征服是乐观金字塔的基础一层，而正面积极性就是第二层。征服是行为上的，即孩子能够掌握结果。正面积极性则是情感上的，即在一个愉快温暖的情绪环境中长大。父母强烈地想要孩子“感觉满意”。在目前“感觉满意”的时代中，父母的这种动机更是达到颠峰。我对“感觉满意”的看法，已经在前面讲到自尊时提到，就好像我将自尊视为与世界良好交往的工具一样，我将正面积极性也仅视为是获得征服的一种手段。

无条件的正面赞赏

这一代的父母常被教导要给予他们的子女“无条件的正面赞赏”。这种看法是从20世纪50年代人本心理学的领导者卡尔·罗杰斯（Carl Rogers）对治疗的建议而来。罗杰斯的理论是，“无条件的正面赞赏”与“同理心的了解”是所有成功的心理治疗的主要成分。在当时，这种理论很受欢迎，也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的确，凭借罗杰斯所提出的观点，人们成功地找到了治疗某些特殊疾病的特殊心理治疗方法。20世纪50年代，罗杰斯的建议被广泛接受，并延伸应用到养育儿女方面。同一时期的斯金纳（B. F. Skinner）主张：父母的处罚是无效的。美国已离开“表现满意”而走向“感觉满意”的时代，这两项建议互相吻合。“没有处罚”与“无条件的正面赞赏”很快就成为美国人养育子女的人道原则。

这些格言有什么正确和不正确的地方呢？正确的地方是很明显的。孩子探险越多就会有越多的征服经验。如果孩子觉得害怕或是没有安全感，他就会被限制住，回到他安全但是有限的经验中去。他不冒险，不探索，也就没有征服的经验。缺乏征服经验加强了他的恐惧感，也更使他动弹不得。相反，如果孩子觉得快乐和有安全感，他就会去探险。这会使他开心，也因此会带来更多的探险和更多的征服。他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征服机器了。

正面赞赏会驱除恐惧及促成更多的探险，因此可提供征服。处罚妨碍了征服，因为它使孩子产生恐惧或者行为受限。所以我也同样赞成正面赞赏，赞成限制处罚，但是只有在这些方式能够提供征服时才这样做。不幸的是，这些方式在许多方面也会削减孩子的征服感。

无条件的正面赞赏就像是它所说的 “无条件的”，它与孩子的作为完全无关。征服感是有条件的，它是完全根据孩子作为的结果，这项区别不可被轻易忽略。习得性无助的发生，不仅是来自不可控制的坏事件，它也会从不可控制的好事件那里得来。当动物，包括人类，因不相关的事件而得到好处，就会产生习得性无助。不论动物做了什么，食物都会送到眼前；不论孩子是否成功，都会得到称赞。这称为“成瘾性”习得性无助。坏事件所带来的无助，例如不相连的电击或噪音，被称为“厌恶性”习得性无助。与因无关联而得到坏处的人变成沮丧所不同的是，因无关联而得到好处的人会变得消极与懒散。更糟的是，即使他们后来得到了征服感，在认同自己的处事能力方面也会有困难。

这个问题可称为“喊狼来了的父母”。无论孩子做了些什么，父母都给予奖品或奖励时，就可能在今后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孩子可能变得被动，因为他学到无论自己的作为怎样都会有奖励，这也是“成瘾性”习得性无助的第一个症状；第二，以后当孩子真正成功，而且母亲也真心要奖励他时，孩子也许不能体会到成功感。因为孩子得到一连串无条件的正面称赞，可能使他无法从成功中得到学习。

无条件的正面称赞使父母两面为难。一方面，无条件的正面赞赏是正面的，它使孩子感觉满意，而感觉满意可免除恐惧及僵硬。孩子会冒险，更会去探索他的世界，这样又可产生更多的征服。另一方面，正面称赞是无条件的，孩子学到不论他做了什么，都可从父母那儿得到好处，从而习得被动与消极。并且当他的行为的确有效时，也很难了解其意义，所以无条件的赞赏会削弱征服。

安全信号

在我看，要解决两难情况必须视正面称赞的种类而定。爱、热情与关心都应该是无条件的，这些东西越多，气氛就会越积极，孩子也就会越觉得有安全感，他越有安全感也就越会去探险和征服。但是奖励就完全不同了，在孩子成功时奖励他，而不能只是为了要他心情好就奖励他。同时，将奖励分级，以适合孩子取得的不同成就。不要给孩子太夸张的奖励。将高度的奖励留给主要成就，例如第一次说出姐姐的名字，或是接到旋转的足球。奖励不分级，无论孩子做得多好都给予同样的奖励，就会使他无助。这类无关联的奖励也会很快使他对你失去信心。如果任务十分艰难，孩子可能失败，那么请尽量将任务分成更小的、更易达到的几个步骤，或是在不影响结果的情况下转换活动。但是不要掩盖失败，也不要奖励它。

惩罚不是问题，斯金纳在这方面是错误的。将不良行为与不想要的事件形成一种联结，是消除不良行为的有效方法。这大概是行为矫正的最有效工具，已有数百个实验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实际上，孩子时常无法判断受惩罚的原因，并且会对施予惩罚的人和整个情况产生厌恶感。当这种情形发生时，孩子会逐渐变得恐惧和受限制，他也可能会为了避免受到处罚，而躲着父母。

我们可以用实验鼠对“安全信号”的反应来解释孩子为什么时常无法了解被罚的原因。在这些实验中，坏事件，例如电击，发生之前给予一个很大的声音做信号，这个声音预示着危险的来临，老鼠会习得声音是危险的，并在听到声音时就会表现出恐惧的样子。更重要的是，没有声音时，电击不会发生，没有声音表示安全，在没有声音时，老鼠很放松。危险信号是很重要的，因为它们代表安全信号（即没有危险信号）的存在。

这个假设就是：不用危险信号，老鼠在无法预测的情况下受到电击，它就会总是害怕。没有可靠的危险信号，也就没有可靠的安全信号。许多实验都证实了这一假说，电击在没有任何信号之下就发生在实验动物身上时，它们就一直缩成一团。如果同样的电击，在发生之前有一分钟长的声音做提示，动物在有声音时也是吓得缩成一团，但是其余的时候，则像平日一样毫无恐惧感。

我们给孩子的安全信号时常不清楚，从而使惩罚失败。当你惩罚孩子时，必须确定危险信号（也就是安全信号的反面）是完全清楚的。务必使孩子完全了解他的哪项行为是处罚的原因。不要指责孩子或是他的个性，而应指责他特殊的行为。不是孩子坏（个人的、永久的、普遍的），而是行为坏（非个人的、可改变的、特殊的）。

给予孩子清楚的安全信号是很重要的。坏事件每天都会发生，当你知道有坏事件要发生时，比如父母早上不在家或是得去补蛀牙，你应该事先给予孩子清楚的警告。一是不要隐瞒，使孩子吃惊。当你三岁的孩子要去打预防针时，在去医生那里之前，先告诉他医生会给他打一针，会痛几分钟。在打针的前一两分钟，再告诉他一遍，医生打针会痛一下子，但是很快就没事了。如果孩子在坏事件发生之前得到清楚的警告，他就会学到在没有警告时他是安全的，而且坏事件大概不会发生。他会学到去医生那里一般都是安全的，他也会学会信任你。提供危险信号并不是件有趣的事，因为孩子会害怕，也会很难做反应。许多父母避免这样做是为了避免短期的麻烦，但是这样做的长期代价是巨大的。

阿曼达一岁左右时，如果我们晚上要出去，我们就得找人看她。刚开始，照顾小孩的人来了之后，我们介绍他们互相认识，然后乘阿曼达专心在玩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去。我们第一次为人父母，也希望避免一定会有的哭闹抗议。但是这样是没有用的，我们不但失去照顾孩子的人，也令阿曼达的个性从安详转成烦躁。那时我正在做安全信号的实验，发觉没有警告阿曼达就偷偷离开，正违背了基本原则。下一次在我们要离开以前，做了一个大仪式，拥抱并唱着离别歌，然后与照顾孩子的人一起走向车子，告诉她我们三小时后会回来，然后与她招手道别。阿曼达理解这个意义，哭着抗议，但是我们仍然离去。以后每一次必须出门的晚上，都做同样的事，阿曼达很快地就回到她惯有的安详个性了。

温暖与热情的气氛、清楚的安全信号、无条件的爱但有条件的奖励，以及许多美好的事情都会增加孩子生活中的正面积极性。但是，一个被好事件包围的孩子，会出人意料地有黑暗的心理生活。到头来最重要的就是在他的小脑袋里究竟有多少正面积极性。每一天会出现多少好的想法和多少坏的想法？对这个主题，有一系列打破迷信的研究。匹兹堡大学心理学家格雷格·加拉蒙尼（Greg Garamoni）与罗勃特·施瓦茨（Robert Schwartz）对不同的人有多少好的想法与坏的想法进行了统计，然后做了比较。这是很复杂的调查，他们以许多不同方式来计算想法，例如记忆、幻想、随意的解释等。通过27个不同的研究，他们发现沮丧的人在好想法与坏想法上有同等的比例，一个好想法对一个坏想法；而不沮丧的人大约是两个好想法对一个坏想法。治疗结果也支持这项发现：病情有所改善的抑郁病人从1∶1的比例进步到2∶1，没有改善的病人仍停留在1∶1。

你可以做什么事来帮助孩子的好看法比坏看法的比例是2∶1的呢？

睡前的宝贵时间

与孩子睡前在一起的几分钟，可能是一天里最宝贵的时间了。在我们家里，我们用最宝贵的时间来重新回顾一天中所发生的好事件与坏事件。我们利用这种方法来塑造孩子的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的比例，希望罗拉与妮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采用此比例。

关灯后，曼迪、罗拉与妮基贴身睡在一起。

曼迪：亲爱的罗拉，今天有哪些事是你喜欢做的？

罗拉：我喜欢玩，我喜欢和莉亚及安德列亚去公园里玩。我喜欢在我的房间内吃饼干。我喜欢去游泳，和爸爸一起跳水到深处。我喜欢去吃午餐和拿我自己的盘子。

妮基：我喜欢吃巧克力草莓。

罗拉：我喜欢和达里尔一起玩他的小车房。我喜欢把衣服脱掉只穿内裤。

妮基：我也是。

罗拉：我喜欢读单词。我喜欢看人家在河里划船和在人行道上溜旱冰。我喜欢和爸爸一起去拿电影票和付钱。

曼迪：还有什么？

罗拉：我喜欢晚饭时和达里尔玩躲猫猫。我喜欢在浴缸里和妮基玩美人鱼。我喜欢与爸爸玩“万能机器”，我喜欢看巴尼。

妮基：我也是，我喜欢巴尼。

曼迪：今天有没有什么坏事情发生呢？

罗拉：达里尔咬我的背。

曼迪：是啊，那很痛的。

罗拉：很痛很痛。

曼迪：他真是一个小婴儿，我们得教他不能够咬人。我们明天就开始教他，好不好？

罗拉：好。我不喜欢莉亚的兔子死掉。我也不喜欢妮基编的故事，说是我们的狗莱迪把兔子杀死吃掉。

曼迪：对，那很残忍。

罗拉：糟透了。

曼迪：我也不喜欢妮基的故事，但是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她是随便编的故事。兔子死了很可怜，可是它已经很老了，又生病。也许莉亚的爸爸会再给他们买只新的。

罗拉：也许。

曼迪：听起来你今天过得不错。

罗拉：妈妈，有多少件好事情？

曼迪（猜着）：我想有15件。

罗拉：多少件坏事情呢？

曼迪：两件？

罗拉：哇！一天有15件好事情！我们明天要做些什么？

快三岁的妮基，还需要一些提示，但是五岁的罗拉通常有一连串的好事件可说。在孩子睡前拥有的思维具有丰富的视觉想象，而且是他们睡梦中的题材。梦中的景象与抑郁有关，沮丧的成人和儿童的梦中充满的是失败与遭拒绝。有趣的是，每一种抵抗抑郁的药都会防止做梦。我们相信睡前的最宝贵时间不仅可以制造美梦，更可以提供正面的心理生活的基础。

解释风格

孩子有了征服感作为自身发展的基础，有正面积极性作为中坚力量，乐观的解释风格就可以顺其自然地形成了。到了两岁时，孩子开始用简单的口语解释（刚两岁的妮基哭着说“罗拉吓我”，或是站在电脑旁边喊“爸爸我不会”）。到三岁时，就可明显地看出孩子正努力地发觉世界上各种事情发生的复杂原因。他说的许多活动包含不同的“因为”，也问许多“为什么”的问题。有一天妮基告诉我：“王子要和贝尔结婚，不要和睡美人结婚，因为贝尔穿了一件蓝色衣服。”当我问她为什么皱着眉头时，她说：“因为我要吃东西。”在某些时候，一种风格，即对某种解释具有持续性的偏见，就会从许多不同的混乱起因中形成，这些解释典型地成为悲观的或是乐观的。研究这些内容的学者还无法判定风格是在何时定型，但是我的假说是风格是与生俱来的，在学龄前就已形成。

在这重要的几年中，父母可以教导孩子乐观的风格。教给年龄较大儿童的监督与反驳的自动思维是无法教予学龄前儿童的。学龄前儿童还没有“后设认知”，他们没有能力思考或表达自身思维，但是他们十分留意他人的解释风格。他们会被动地吸收父母的风格，如在第9章中所提，你与你的配偶互相谈话或争辩的方式以及你批评孩子的方式，都会被孩子吸收。我们也观察到孩子会通过书本、电影、漫画等媒介中的人物学习说话方式。

曼迪和我应用这种奇妙的模仿能力来教孩子乐观风格。当妮基无法做某些事时，我们将情况外化到妮基故事里的兔子“歪歪”的身上，用“歪歪”来做乐观的解释。几个月前，罗拉开始上芭蕾舞课。妮基对此十分困惑不解，因为她也想去跳舞，但是因为年纪太小，无法参加，但她并不这样想，她只看到损失。“太小”是个短暂性解释，孩子都会长大的。所以我们告诉妮基以下的故事，使她觉得十分安慰。

有一天早上，歪歪很早起来。太阳好明亮，她从床上跳起往外看。突然她想今天是星期四，星期四是她的姐姐去上芭蕾舞课的日子。而歪歪得在外面等。歪歪很想去跳舞。芭蕾舞看起来十分有趣而且所有的小兔子都看起来好漂亮。

妈妈说：“今天是表演会，让我们来看看该穿什么衣服。”歪歪和姐姐都穿着特别的舞衣，歪歪则穿着她最喜欢的蓝色小裙子。

当她们到学校时，所有的小兔子都穿着漂亮的舞衣。妈妈与歪歪看姐姐在台上的表演。歪歪实在忍不住了， 她开始哭呀哭的， 终于跑到外面去了。

妈妈也出来了，她将歪歪抱起，搂着歪歪并轻轻地吻着她的泪水：“我知道你很难过，歪歪，你也想做个芭蕾舞者，是不是？”

歪歪点着头说：“我为什么不能呢？”

“你年纪太小，歪歪。你要到四岁时才能去上芭蕾舞课，你才二岁半呢！”妈妈说着，歪歪又开始哭了。

妈妈说：“我知道了。我们去买双蓝色的芭蕾舞鞋，下了课你可以和姐姐一起练习。如果艾丽斯老师看到你长得又大、跳得又好，也许九月你三岁时，她会让你来上课。这样就不用等得太久了，对不对？”

歪歪觉得这是个很棒的主意。艾丽斯老师也同意了。歪歪就觉得好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