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你的孩子是乐观，还是悲观

第5章 乐观小孩的养成规则

当你批评孩子或当孩子的面批评你自己时，必须十分谨慎，因为你在塑造孩子自责的解释风格，有两项规则你需要注意：

第一项规则就是准确，过分的夸大责骂会造成内疚与羞耻。

第二项规则是在实际可能范围之内，你应该以乐观的解释风格来批评孩子。

孩子的悲观并非与生俱来，也不是直接从现实得来的。许多人生活在黑暗的现实里，比如失业、患了绝症、住在贫民窟，但是他们仍然保持乐观。悲观是一种真实的理论，孩子从父母、教师以及大众传播那里学到此种理论，然后再传给其他儿童。

我们必须打破这种恶性循环。

为什么呢？悲观不就是一种对世界没有任何影响的心态吗？这就错了。我已研究20年之久，在1 000多个研究中的50万名成人与儿童被试那里，悲观者比乐观者在以下三方面上的表现较差：

1. 他们时常容易沮丧；

2. 他们在学校、工作及球场上所获得的成绩都低于其具有的潜在能力；

3. 他们的身体健康情况比乐观者差。

持有对世界悲观的看法也许会使你看起来世故，但是所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如果你的孩子已经习得悲观，他在学校会面临学习不好的危险，他也有罹患忧虑与焦虑的危险，他的身体也可能较差。坏消息是，孩子身上的悲观可能是他终身衡量挫折及失败的标准。好消息是，他可以在你的协助之下习得乐观。

什么是乐观

乐观是看到半杯水时认为它是半满，或总是看到事物好的一面，或是习惯性地期待实际问题能像好莱坞电影一样有圆满的结局。

乐观的“积极思想”告诉我们，乐观包括重复地对自己使用吹嘘的言词，例如，“每一天，每一件事，我都越做越好”，或是想象自己打球入洞的情形。这些可以是乐观的证明，但是乐观远不仅如此。

从过去20年的研究中，调查者已经了解什么是乐观的基本原则。乐观的基础不在于正面词句或是胜利的景象，而在于我们对原因的看法。我们都有自己对原因的习惯性看法，我称此为个人特有的“解释风格”。解释风格从儿时开始发展，如果未经干预，就会持续一辈子。有三个重要方面是孩子用来解释为何某一件好的或坏的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那就是永久性（permanence）、普遍性（pervasiveness）与人格化（personalization）。

永久性：偶尔vs.总是

坏事件发生时

最容易患抑郁症的孩子认为：坏事件发生在他身上的原因是会永久存在的。既然永久存在，坏事件就会不停地发生。相反，从挫折中爬起和抗拒抑郁的孩子则相信导致坏事件发生的原因只是暂时的。

永久性原因与暂时性原因的不同，起初看起来也许并不明显，但是它对孩子的身心健康太重要了。在第一个例子中（没有人会……），悲观的孩子认为造成没有朋友的原因会永久持续，但是乐观的孩子则认为只要他继续花时间（……需要时间……），最终是会交到好朋友的。在第二个例子中（……最坏的妈妈……），悲观的孩子认为原因是长久的性格所致，而乐观的孩子则怪心情不好（……坏心情），而心情是可以转变的。悲观的孩子认为坏事件是来自自身个性上的缺点，乐观的孩子则认为坏事件是心情及其他短暂、可改变的状态。

如果你的孩子将他的失败、遭拒绝以及遇到的困难称为“永远”或是“从不”，那么他属于悲观型。如果他将失败等原因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将不好的事视为“有时候”、“最近”，那么他就属于乐观型。在下一章中，有一份问卷可以让你知道你的孩子的解释风格是怎样的。

乐观与悲观的孩子，对好事件的发生也会有不同的反应。相信好事件发生的原因是永久性的孩子，比那些相信好事件发生的原因只是暂时的孩子更乐观（正好与对坏事件的乐观解释风格相反）。

好事件发生时

乐观的孩子以永久性原因的方式来解释好事件，他们将原因归为自身具有的特性与能力，比如努力工作或讨人喜欢，他们会用“总是”来形容好事件的原因。悲观者则归因于过渡性的原因，“我那时心情好”或“我这次努力练习”，他们对好事件的解释限于“有时候”和“今天”，并且时常用过去式和限制次数，“我这次努力练习……”。相信成功是由永久性因素引起的孩子，在下一次会更努力地去尝试；相信好事件发生的原因只是暂时性的孩子，即使成功了也可能放弃，因为他认为成功只是一场意外。

普遍性：特殊情况vs.一般情况

如果你相信原因是永久性的，你会预测它对时间的影响作用。如果你相信原因是普遍性的，你会预测它对你一生中的其他许多事情的影响。下面这两个例子，从一般情况及特殊情况来解释两位失败者的不同点。

落选白宫

杰里米与玛莉莎同为七年级学生，他们的学校与其他州中的九个学校被白宫选中，可以送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到华盛顿与副总统谈话，讨论儿童协助保护自然资源的方法。每个七年级的学生都希望自己被选中。

校长决定通过举办论文竞赛的方式来选取学生代表。杰里米与玛莉莎都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来准备，他们两个到图书馆去阅读有关自然资源的资料。杰里米画了一张海报，上面有很多事情是其他同龄人也可以帮忙做到的，玛莉莎则对其他年级的学生做了一项调查，记录他们对帮助地球所做的事。为了得到去白宫的机会，他们耗尽了数星期的精力。

七年级的老师选出四篇论文，然后再由校长选出两名代表。当杰里米与玛莉莎得知他们的论文是最后四篇入选作品时，他们都十分兴奋。

那天放学之前，校长利用扩音器宣布选中的两篇论文。杰里米与玛莉莎都没有被选中。两个人都十分失望，但是杰里米与玛莉莎有很不同的反应。

杰里米的反应：“我是个失败者！我如此努力写这篇论文，结果还是输了。我的写作能力真是很差，就好像我所做的其他事一样，从来就没有一件事顺利，我还不如放弃算了，反正不管我怎样努力，到头来总是做不好，还是就做我自己吧！我知道每个人都认为我很笨，我还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有机会去白宫，我知道我的朋友一定在背后笑我。”

放学回家后，杰里米躲进自己卧室，拒绝与他的父母谈论他的感觉。吃饭时，在妈妈的坚持下，他才上桌吃饭。他挑剔食物，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晚饭后，爸爸要带他去打球，朋友来找他去骑脚踏车，他都不愿意去。

杰里米退缩的表现持续了好几天。他对学校、家庭和朋友都不感兴趣。没有任何事能给他带来欢乐，他沮丧的心情也无法解开。

在杰里米的反应中，我们明显可以看到他对失败的一般性看法。相反，玛莉莎将她的失败归结为特定的原因。

玛莉莎的反应：“我搞砸了！我想我到底不是个好的写作者，我尽所能去做了，但是贝利老师还是认为贝西与乔旭的比我好。”

玛莉莎放学回家后就哭了，她告诉妈妈她是多么失望，并且说她再也不要如此努力了。妈妈花了一小时的时间来安慰玛莉莎，到了吃饭的时候，玛莉莎已经可以告诉爸爸这件事而不再哭了。玛莉莎比平日吃的少，但是当爸妈提议出去吃冰激凌时，她显得很有兴致。虽然整个晚上，她还是很不高兴，但是玛莉莎打电话给她的朋友，两个人谈到论文比赛以及周末一起逛街的事。

每当玛莉莎想到论文比赛的事时，她就觉得不快乐，但是她对生活里的其他事并没有退缩。她仍然喜欢吃冰淇淋以及与她的朋友聊天、逛街，并计划周末要做的事。

杰里米与玛莉莎对失败的看法截然不同。他们的即时反应是一样的：两个人都觉得被打败，都相信失败意味着他们不是好作家，即对永久性的解释是相同的。但是对普遍性的看法却是相反的：杰里米是个受难者，他相信他未被选上的原因（除了写得不好外）是因为他是个完全失败的人（我的写作能力很差，就像其他所有事一样）；而玛莉莎则找到局部的原因，就像她对自己解释的，她相信未被选上是因为她写得不好，因为她的论文比乔旭与贝西的差。

有些儿童可以把困难锁入盒子内，即使某一重要部分出了问题时，仍然可以继续他的生活；有些孩子会将困难灾难化，当他生活中的一条线断掉后，整块布就散了。结论就是：对失败解释持有一般性看法的孩子，当他们仅在一方面失败时，就会完全放弃。相信特定解释的孩子，也许在某一方面无助，但是仍会坚定地走完全程。

坏事件发生时

好事件发生时

面对好的事情时，乐观者相信成功的原因会加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但是悲观者相信好事件的发生是由某一特殊因素导致的。

聪明要比仅在数学上聪明包括更多的信息；讨人喜欢的特性暗示有许多人喜欢你，不仅是艾莉卡一个人；有才能比只会唱歌更广泛。一般来说，认为好事件的发生有一般性原因的儿童，在生活的各方面都表现得比较好。

人格化：内部vs.外部

除了永久性与普遍性以外，解释风格还有第三个维度，那就是人格化，即决定是谁的错。当坏事件发生时，孩子可能会怪罪自己（内在化），也可能怪罪其他人或是环境（外在化）。自尊是受你责怪的那个人管辖的。失败时经常习惯性地责怪自己的孩子自尊心强，他们觉得愧疚及羞耻。当坏事件发生时，怪罪其他人或环境的孩子，对自身评价较高。总的来说，怪罪其他人的孩子会更少地觉得愧疚和羞耻，并且更喜欢自己。当然，他们也是更会愤怒的孩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应该教导孩子将不好的事情外在化呢？如果我唯一关切的只是自尊，那么我会提倡这种做法，可是并不是如此。教孩子在事情不顺利时埋怨他人就如同教他撒谎一样，后果是可怕的。以下两个行动目标，对孩子会有帮助。

第一个目标是：当孩子做错事，不要轻易就算了。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培养不会说“抱歉，我做错了，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的孩子。当孩子成为导致问题的原因时，他们必须对事情负责，然后进行改正。

第二个目标是：不要总是埋怨自己。我不愿意看到孩子在事情不顺利时，不管是否是他们的错，总是埋怨自己。沮丧的儿童和成人，不论事情是不是他们的错，永远都怪罪自己并且觉得愧疚。长期怪罪自己也会增加孩子患抑郁症的机会。我的目标是教导孩子如何正确地看待自己，所以当错在他们时，他们必须负起责任并且尽力修正其行为；但是当问题与他们无关时，他们仍然会觉得自己有价值。

改进孩子的解释风格

改进孩子的解释风格，第一个目标就是要确定他负起了实际的责任；第二个目标是让孩子使用行为性而非一般性自责。读下面的例子时，请注意两个孩子自责的不同方式。

自责的孩子

路克是五年级学生，最近，他的父母时常为如何管理家事及管教孩子发生争吵。路克的妈妈上班，她期望丈夫能够帮忙做家务。星期六的早上，一家人总是在一起吃早餐。当父母计划周末如何度过时，路克提醒妈妈小棒球队要练习，要妈妈开车载他去，妈妈请爸爸载路克去，但是爸爸说他要准备星期一开会的资料，所以不能带路克去练球。两个人就为谁带路克去练球大吵起来。路克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自己走去了球场。

路克对自己说：“我又做错了，我老是使他们吵架。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闭嘴呢？妈妈和爸爸最近常吵架，每一次都是因为我，我把每一件事都搞砸了。如果他们离婚，完全就是我的错。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小孩，总是把事情搞砸。”

与路克自责方式不同的是罗尼。

罗尼的12岁生日就要到了，他与妈妈、继父及两个弟弟住在一起。晚餐过后，罗尼帮妈妈计划他的生日舞会。继父史蒂夫建议举行个“史瓦济仪式生日”（Schwarzenegger Birthday），他说罗尼可以请他的朋友来，先看影片《42》或是《终极战士》（Predator），然后到后院去玩打仗游戏。罗尼觉得是个好主意，他和继父立刻开始计划细节。他们可以用伪装图案制做请帖，孩子来时可以穿上军服，看完电影后，把小孩分成小队，给予塑胶枪和其他用品来作战。

罗尼的妈妈很吃惊地听着他们的计划。她打断谈话，告诉史蒂夫她认为“战争生日”是件令人十分厌恶的事，她不会允许的。妈妈与继父为了生日展开一场争吵。

罗尼对自己说：“我真是太笨了。我明知妈妈最讨厌战争之类的东西，也最恨那类电影，她甚至很少让我看这种电影的。他们俩时常为这种事吵架。我应该告诉史蒂夫我不想要这种生日，他们就不会吵架了，这都是我的错。”

路克与罗尼两个人都将父母争吵认为是自己的过错，都做了内在化的解释（“这都是我的错”），但是他们的解释风格却是两种不同的维度。路克的解释不仅是内在的，也是永久性的（“总是把事情搞砸”）以及普遍性的（“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孩子”）。永久性及普遍性的自责被称为“一般性自责”（general self blame）。通常，“一般性自责”者认为问题是自己个性中无法改变的缺点。因其永久性及普遍性，“一般性自责”不仅损伤自尊（内在化），而且造成长期（永久）及一般（普遍）的消极与无望。

相反，罗尼认为争吵的原因是内在的、暂时的及特定的（“我应该告诉史提夫我不想要那种生日”）。暂时且特定的自责称为“行为性自责”（behavioral self blame）。孩子责怪某一特殊行为而非指控自身个性与一般性自责不同，由于行为性自责指出可改变的原因，激励孩子更努力地改变行为，所以可以防止问题的发生或是克服挫折。虽然孩子的自尊受损，就像一般性自责的孩子，责怪自己的个性时也是一样自尊受损，行为性自责的孩子不会对改变应该改变的事情感到无助。

批评孩子的正确方法

当然，孩子的解释风格有一部分是从父母、老师那里学来的。他们听成年人如何批评他们，同时也吸取了批评的方式。如果今天你批评孩子懒惰，而不是批评他不够努力，那么孩子不仅会相信他是懒惰的，同时也相信他的失败是来自永久的及不可改变的因素。当孩子仔细聆听父母如何解释他们自身的不幸遭遇时，他们会以此作为模式。如果你是个悲观者，你的孩子会直接从你身上习得悲观的风格。

因此，当你批评孩子或当孩子的面批评自己时，必须十分谨慎，因为你在塑造孩子自责的解释风格。你要遵循二项规则：第一项规则就是准确；第二项规则是在实际情况允许的情况下，你应该以乐观的解释风格来批评孩子。当父母不自觉地用永久性及普遍性的信息批评时，孩子就开始获取了自己的悲观模式。当父母责怪可变化的与特定的问题起因时，孩子就开始习得乐观。任何时候当你发现孩子有错时，如果事实允许，那么着重于特定及暂时性的个人原因，避免责怪孩子的个性或能力。

如何批评一个胡闹的孩子

依莲娜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与父母及三岁的弟弟丹尼住在一起。下午，妈妈带着他们去儿童动物园，从上车开始，依莲娜就不停地与弟弟捣蛋。她告诉丹尼，爸爸是她一个人的，丹尼真正的爸爸是只猩猩，她告诉他动物园的狮子会咬掉他的头，她告诉他动物园的旁边就是监狱，如果他做错任何事，就会一辈子把他关在监狱里。依莲娜很少这样捣蛋，妈妈心里很不高兴。

“依莲娜，不准再捉弄弟弟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一向都是个好姐姐。你教丹尼玩游戏，你与他分享玩具，你使他觉得特殊，可是今天你对他一点都不友好。动物园对年龄小的孩子可能是个可怕的地方，你这样吓他对他一点也没好处，你知道我是不喜欢这种行为的。依莲娜，我要你向弟弟道歉，如果你今天再捉弄他，晚饭后就不准到外面去玩，知道了没有？”

很显然，依莲娜需要被惩罚，因为她惹弟弟难过。妈妈要女儿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依莲娜可以改变她所做错的地方。妈妈指出特定与暂时的行为问题（“今天 ……捉弄”），同时指出这种行为不是依莲娜一向就有的（“很好的姐姐”），妈妈用实际的例子（“你教丹尼玩游戏”、“你与他分享玩具”）来指出问题并非一般性，使依兰娜能以己为傲。妈妈告诉依莲娜她必须做的特定的事（“向弟弟道歉”），以及如果再继续捉弄会有何等后果（“晚饭后，不准到外面去玩”）。对这些后果，妈妈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类批评才是最理想的。依莲娜从这里了解到信息是：妈妈觉得我通常是个好姐姐，可是她觉得今天我对丹尼很不好，我可以向弟弟道歉，那么妈妈和丹尼都会比较高兴。妈妈的批评显然是内在的，但却是特定的及可改变的。她指引依莲娜迈向正确行为，而没有指责她的个性。

假设妈妈是以下面的方式批评依莲娜：

“依莲娜，我真是烦死了。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顽皮？我本来打算三个人出来好好玩玩，你却来捣蛋破坏。我不知道我干什么要带你们出来玩，反正每一次，你都要捣一些把戏，弄得乌烟瘴气的。”

这样的批评是有害的，妈妈将依莲娜的个性一笔抹黑。依莲娜被称为顽皮小孩（个性上的）及被控总是破坏妈妈的计划（永久性及不能改变的）。孩子接受这种批评后所得的信息是：“我是个很坏的人，妈妈希望我不是她的孩子，我总是搞坏她所做的事。她是对的，我应该离家出走，他们没有我会比较好。”依莲娜觉得自己没有价值，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很情绪化地从中退出。

孩子最初的乐观或悲观风格在儿童期时逐渐形成，不仅从现实世界中得到，也从聆听父母如何批评他和批评自己中得到。如果他的解释风格逐渐变成悲观式，他就容易抑郁及很难取得成功。一如我们的抑郁预防计划所示，抑郁并非不可避免，父母及教师可以尽极大的努力来预防它。父母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评估你的孩子是否沮丧，看看他在“乐观-悲观”曲线图上所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