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做过的最佳投资”：明智地借贷和支出

我在拉斯韦加斯生活时，有个叫克里斯的客户告诉我他的投资决定。“我做了所有正确的事情，”他说，“把钱存起来，偿还了抵押贷款。”的确，他的投资组合看起来不错，他走在通往退休的康庄大道上。

但他却接着说了一句：“我烦透了。”

克里斯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任职的那家矫牙诊所的业务合伙人与他的做法刚好相反。“他选了一只只付利息的抵押贷款，”他解释说，“他没有偿还债务，而是投资买下更多房产，还把大量资金投入了股市。”毫无疑问，克里斯的合伙人使用了高杠杆，在我们那次谈话时，克里斯对自己的理财结果感到失望，因为比较起来，他的合伙人的投资估值是他的3倍。

在我担任理财顾问的20年当中，克里斯是唯一为了还清债务发牢骚的客户——我猜想今天他不再发牢骚了。为什么？

因为我们那次谈话发生在2006年——再过一年，房地产市场就达到了最高点。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几年发生了什么——房地产崩溃，使用高杠杆的人们大多领悟到，高杠杆是一把双刃剑。考虑到最后的结局，克里斯的业务合伙人的策略似乎就不那么高明了。

现在，你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目标。关于支出和储蓄，你可能还有几个艰难的决定要做。但是你也许想知道，债务是否适合放在这里讨论。多年来，我们听过不少关于杠杆和“良性债务”的好处的说法。你在生活中也许就遇到过像克里斯的合伙人那样的人，他们高额负债，结果反而比你获得更多收益。你可能产生了许多与债务相关的疑问：多少债务是太多？哪些债务应该先还？

最重要的是：负债投资是不是好的投资?

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在人生的某些阶段，借贷符合你的理财计划，这一点确定无疑。在这一章，我要谈论如何区别好的、谨慎的借贷与考虑不周、“即时满足”式的借贷。我要谈一谈用借贷来支付各种支出的好处和大量弊端，并且提出一些借贷的经验法则。

我要向大家介绍另一种把债务看作投资策略的办法：

消除债务，也许是你能做出的最好投资。

收益有保障的投资

假设我向你提出一个投资机会，它可以有保障地获得15%、18%甚至22%的收益。我猜想你即使手头有点儿紧，也会想办法参与投资，享受收益。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你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偿还信用卡债务，那么，你也许会找出好几个借口，说明为什么你眼下还做不到。

如同一切支出，我们常常给自己编故事，为借贷找理由。有些故事比另外一些故事听起来有道理，比如你有20%的现款，剩下的可以申请抵押贷款。还有些故事则不然，听起来就像童话。如何区分有道理的故事和童话，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目标和价值观。以目标和价值观作为参照，你就会想出办法，对一些事情说“不”，以便晚些时候对另外一些更好的事情说“是”。

举例说明，如果你能够对借钱买一只订婚戒指说“不”，（用不着为了一枚戒指花上三个月的薪水！）你就为自己几年以后实现买房梦留出了空间。当那台旧电视机还能看的时候，如果你对赊买一台电视说“不”，你就增加了对换一辆新车说“是”的概率，那辆旧车已经开了十几年了。

要明白一点：这些不是容易做出的决定。你正在兴头上，也许各种信号都提示你说“是”。什么对自己最重要，你对这个问题是否心中有数的重要性就在这里。

我还鼓励你经常性地反思你对投资的定义。我们习惯了认为投资是今天把钱储备起来，以增加明天的收益。但是当我们负债时，就需要更为直接的投资目标：何妨把投资的含义扩大，把有条理地减少债务的精明决定也看作投资？

在某些时候，你可能听过一句老话：“懂利息的人赚取利息。不懂利息的人支付利息。”谨慎的借贷远远不止于懂得抓住最佳时机，在借贷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它还意味着懂得在负债之后如何处理债务。

投资的最基本法则：多赚少花

在金融危机期间，私人信用卡债务降到了谷底。我们知道，金融危机对我们的消费驱动的经济产生了什么后果，在个人层面，至少意味着许多人勒紧裤腰带，减少了消费。遗憾的是，2014年，危机只过了短短6年，信用卡债务就又涨了起来。

美国政府可以在国会投票，提高债务天花板；在现实社会，我们却没有这样的选择。我们即将刷爆信用卡的时候，有两个选择：

1.多挣钱。

2.少花钱。

这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却需要做出艰难的选择。如果你花的比挣的多，到某个时刻，你将不得不做出改变。“多挣钱/少花钱”，虽然看起来简单，却并不意味着容易做到。我知道这感觉就好比我对孩子们说，我们买不起某样东西，虽然它对他们非常重要。我和妻子有过一次十分为难的讨论，我们商量为了收支平衡，哪些支出必须削减。这样的谈话很不容易，如果我们想实现最为重要的目标，却是必要的。

让人更加感到挫败的是，这些决定是高度个人化的。我们都希望有一道魔法之光能把我们送回到没有赤字的时候。可是，要摆脱债务，空想不是办法。通常这要回归到你愿意为之付出多少牺牲的问题。但是，除非你知道自己有哪些债务，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自己必须做出牺牲。

减少债务是一笔投资

如果你还持有高利息的债务，把它们还清，要好过你能做出的一切其他理财投资。我们来看看：现在，如果你的投资表现很好，你也许能赚到7%的收益。

我们再来看看你的信用卡。哪怕你很小心，你支付的信用卡利率也可能超过15%。把两个数字比较一下，你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吗？

记住，偿还债务是一笔有着确凿收益的投资。所以，要想明白你在哪些地方可以得到最多收益。找出利息最高的债务，马上偿还，用你能弄到的所有的钱偿还。这个办法并不新鲜，但是非常有效。

找出利息最高的债务，你可以一次偿还一项，还清一项，再还下一项。我要再三强调，在还债的过程中，避开继续使用信用卡这个陷阱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无法每月还清信用卡债务，就不可能对你认为最重要的事物说“是”。

遗憾的是，因为信用卡公司让人们负债消费如此便利，所以我们都随随便便地使用信用卡。请你不要这样。你怎么处理这项债务，甚至比你的投资收益率还要重要，因为信用卡利息很高。下次你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刷卡时，一定别忘了这一点。

你该买房吗？

大多数人做出的最大的借贷决定，是要不要买房。你向别人问起这件事，对方会告诉你：“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投资！”每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总是和他坐下来，说：“我们来算一笔账，看看你的收益是多少。”

最后算出的收益通常在3%左右，收益率很低——其原因我已经不以为怪。这个数字与诺贝尔奖获得者罗伯特·希勒（Robert Shiller）博士的数据一致，希勒博士多年来不断地给出全美房价涨幅的数据。房价的涨幅与通货膨胀差不多，过去200年来，房价平均上涨了近3%。

那么，人们为什么说买房是他们做过的最好的投资呢？

很可悲，因为那是他们长期持有的唯一投资。

当然，买房是个复杂的决定，涉及许多因素。买房或者不买房各有利弊——某人仍在为我们5年前失去住房耿耿于怀——我知道，预估哪种选择对你最有意义，是极其困难的。

过去3年，我和家人租房住，多数时候感觉不错。但是去年，我发现自己陷入了短暂的恐慌。我看到财经记者菲利克斯·萨尔蒙（Felix Salmon）的一篇推文，他引用了对冲基金经理、亿万富豪约翰·保尔森（John Paulson）的一句话：“如果你现在租房住，就去买房。如果你买了房，就去买第二套。”

我读了这篇文章，马上就焦虑起来。我熟悉这种感觉——当你觉得自己必须马上行动，否则就会错失良机时，就会产生这种感觉。毕竟，既然连约翰·保尔森也说，我应该赶快买房，那么，我最好还是行动起来！保尔森可是成就了“最伟大的交易”（The Greatest Trade Ever）的那个人啊。

我蠢蠢欲动，心神不宁，于是就做了一件我以前做过许多次的事。我取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算了一笔账。最后，我再次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约翰·保尔森根本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的情况。

我完全没有道理因为他——或者别的“专家”说了什么，就做出决定，虽然他们与大家分享了对住房市场发展方向的预估。

然而，这种“我做过的最佳投资”的说辞还是相当深入人心。大约就在我算这笔账前后，有两个人表达了认同这种观点的想法。他们坚信，如果不马上买房，房价上涨以后，他们将再也无力进入住房市场——也许会是这样。但是，我在2005年和2006年，就听过“赶快买房，不买后悔”的论调。

这时候又发生了我和其他人的第三次谈话。有个熟人在子女搬出去以后，想换一所小房子居住。虽然卖掉原来的房子，搬到一所小房子是正确的决定（就她的具体情况而言），她却迟迟没有行动，因为财经新闻和预测人员都在暗示，在今后的12个月，房子比别的东西更能保值。

真是疯了！

再说一遍，买房是多数人一辈子做出的最大的理财决定。可是，在做这个决定时，有一个人心里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却常常遭到忽略，这个人就是你。

有个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办法只需要一张纸，一支铅笔和一点儿时间。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是否该买房（或是卖房），花一分钟想一想下列问题，写下答案，因为我估计下次有人与你分享对住房市场发展趋势的看法时，你还会回头看这张单子的。这张单子不是规定性的。它的目的是让你好好想一想市场预测和估计以外的一些因素。

想一想下列问题：

1.你能负担得起吗，你攒够资金支付首付款吗？一定要把诸如财产税、房屋所有者相关费用和水电费等成本包括进去。

2.你有资格获得贷款吗？如果眼下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你就不必自我折磨了；即使房地产市场即将快速发展，也与你无关，因为你买不起。

3.你计划在意向中的房子里住多久？该在新买的房子里最短居住多久才划算，人们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不过如果不到5年，买房就算了吧。如果是5年到10年，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如果是10年以上，那么买房也许是值得的。

4.你对房价的走势有何估计？在决定买房时，这个能够造成巨大差别的变量是个未知数，这是令人痛苦的现实。短期内房价的走势，大家都在猜。但是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不妨假定房价会继续上涨，涨幅与通货膨胀的长期平均值相当，即每年3%。如果你决定买房的唯一依据是，你认为早晚有一天房价会大涨，那么，你是不该买房的。

记住，所有这些问题的回答都取决于你的情况。这才是关键。我希望到现在你已经清楚地看到，仅仅因为某位专家说应该买房，而他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就决定买房，是多么荒谬。

你也许发现，鉴于你的情况，你不适合购买和拥有住房，这没关系。租房并不是“把钱扔进下水道”，虽然许多人这么认为。现在不买，也不妨碍你晚些时候再买。

以我的朋友里克为例。他为了工作，要搬到别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要在那里待多久，所以他们一家人没有买房，而是租房住。里克每个月都不情愿地支付租金——直到他注意到租房住为他们省了多少钱。因为他不必缴纳财产税或者维修费，所以他能够把许多钱存入一个“住房账户”。过了几年，他攒了相当一笔钱，到他们下次搬家时，这笔钱可以随意支配——这一次他们搬到一个新的地方，在那里买房更有意义。

比较一下我的情况。我在同一时期拥有住房，结果却让我深陷债务。所以，就我和里克两个人来说，里克的情况显然比我要好。

不要想当然地认为，你必须拥有住房。千万不要仅仅因为税收优惠而买房。以抵押贷款税收抵免的形式，借1美元，得到60美分的退税，为了这个原因买房只会导向失望的结局——尤其是如果这意味着你必须牺牲自己已经确立的一些重要目标。

我该还清抵押贷款吗？

只要有人问起我关于抵押贷款债务的话题，我就让他做下面这个练习。

拿出一张纸。

1.在纸的左边画一个圆圈：在圆圈中写下你的抵押贷款利率（你在制定个人资产负债表时，应该注明这个数字）。假设你的抵押贷款利率是5%，在圈内填入5%。（也许你可以把抵押贷款利率的小幅减免计算进去——但是别忘了，根据你的居住地和其他因素，这个利率因人而异。）

2．在纸的右边画一个方框，在方框中填入数字8%，并画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数字表示你对自己的投资可能获得的最高收益的估计。

下面是两项投资：一项投资会让你赚到5%的有保障的收益；另一项投资，你可能得到8%到10%的收益。你选哪一项？

许多理财专家会这样告诉你：既然你可以把额外的钱用于投资8%收益率的项目，这时候，何苦要还清利率为5%或者税后更低的抵押贷款呢？

在电子表格中看起来，这个道理似乎一目了然。可是，电子表格没有把那个问号计算在内。8%的收益听起来不错，可是，它是否能够实现却是个未知数。

这里我想强调这个练习的含义。有一项投资是有保障的。那就是你的抵押贷款。另外一项投资，历史上你曾经得到过8%到10%的收益率，但是它没有保障。

在这本书的最后一章，我还要详细讨论在做投资时，我们该怎么做：要坚持遵守计划，哪怕理财专家和媒体都在呼吁我们放弃原计划、投入新的喧嚣热潮。我在这里提到这一点，是因为我发现，人们很难冷静地对待“住房资金”——这笔钱你在脑海中已经有了定论，哪怕你的房子10年或者20年后的价值完全没有保障。

有些专家对那个问号视而不见，他们对你说，你可以把偿还抵押贷款的钱，用来投资股市20年——20年后，你就能够用投资的收益，提前10年还清抵押贷款。

这主意真不错，在电子表格上看起来再好不过。只有一个问题：我想不出有谁成功地做到了这件事。我相信肯定有人实现了这个结果，但是我从业近20年来，从来没见过有谁把赌注押在那个问号上，并且对结果感到满意的。

相反，我倒是见过很多人，他们为还清了抵押贷款而感到兴高采烈。我参加过人们为烧掉抵押贷款的资料清单而举办的聚会。我只能想起有一个人为偿还了抵押贷款而不是把钱用于投资而发牢骚——他发牢骚是在住房市场崩溃之前。

虽然偿还抵押贷款的好处在电子表格上反映不出来，虽然我也能用电子表格向你证明还贷不是个好主意，但是，我认识的客户在还清抵押贷款后，却都感到无债一身轻。

有时候多花点儿钱是有好处的

我警告大家注意债务的危险性，但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许会让你觉得意外：谈到借贷（或者任何支出），有时候多花点儿钱是有好处的。

你喜欢买比较贵的东西，还是一贯选择最低价？如同多数事物，这个问题的回答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价值观。

以我的一个朋友为例，他始终不明白他的邻居们为什么会负债购买一些他不看重的东西，比如大房子和豪车。在他看来，那些东西不值那么多钱。一天，他又在嘀咕这个问题，我就问起了他们家的开支习惯。

我注意到，与我认识的大多数家庭相比，他们一家人似乎花很多钱度假，为休闲娱乐花钱更多。我这位朋友很精明，不一会儿他就明白了自己批评别人的悖论所在。我的朋友和他的邻居都花钱购买各自真正看重的商品和体验——当然，他们的价值观不同。

为我们真正看重的事物多花一些钱，这种现象并不稀奇。在有些事情上，我们大家可能都有过不能忍受廉价替代品的体验。可是，如果我们多花了钱，却没有预先确立此类购买的决策原则，那么，这种行为就可能导致预算超支，为不值得的东西多花了钱。

花很多钱购买某种商品——甚至你认为是奢侈的消费——不一定意味着你在做出糟糕的理财决定。它或许是你的最佳决策，但是它必须与你的目标和价值观一致。

我们的理财决定越能够支持我们的价值观——包括何时和如何借贷——在决定做出后，我们感到懊悔的可能性就越小，哪怕它们是昂贵的选择。

下次你不知道是不是值得多花钱时，要牢牢记住这一点。打起精神来：有时候答案是“是”，不过，为了买得起它，你必须对别的东西说“不”。